洛浔见陆离停手了,慢慢蜷起身子,拿两片大叶子盖住自己赤裸的身体,抬起头看着陆离,哑声说:“谢谢你救我,我刚刚有些误会,你也揍了我一顿,扯平了吧。”
他又犹疑地问道:“你是否认识南陵洛家的其他人?”
陆离回视洛浔,只见他仿佛怕冷似的把自己缩成一团,板着一张脸,面色苍白,眼睛通红,却不见泪水。下唇被他自己咬出一道伤口。
“不认识。”陆离出了气,也不再与他计较,径自又在火上架了两串鱼肉,专心致志地解决自己的温饱问题。
洛浔被晾在一边,闻到鱼肉的香气,情不自禁地吞了一口口水。他掩饰着假装望向在火边烘干的衣服,裹着叶子一点点蹭过去,结果发现雪白的衣服上沾上了几点污渍。他厌恶地皱紧了修长的双眉,干脆也不去穿那衣服,只是裹着大树叶,蹲在原地板起脸生闷气。
陆离看他那样子觉得好笑:“你不穿衣服?就准备这么一直光着?”
洛浔沉着脸:“不干净。”
陆离:“你裹的那叶子就干净了?”
洛浔:“……!”
对啊!这叶子一样不干净啊!可是他把这叶子裹在身上居然没有恶心,也没有吐,也没有起疹子。
洛浔是一个非常有求知欲的人,发现不对,马上想要找出原因。他细细体会那几片树叶,发现上面有一种让他觉得洁净,温暖,舒服的气息,这个气息居然战胜了他的重度洁癖!
他蹭到篝火边上,拿起了自己的衣服,果然接触到皮肤的一瞬间,上面也有这种气息,而这种气息的来源毋庸置疑,洛浔转头看着陆离,眼神十分复杂。
“看什么啊,你肚子不饿吗?”陆离瞥了他一眼,又转头热切的盯着即将烤熟的鱼串。
感受着腹部的轰鸣,洛浔也不坚持了,他暂时解除了天才加学霸的标配光环,几下套上了衣服,在陆离身边蹲坐下来,也呆呆的望着烤鱼串。
“吃吧,不过别指望我一直伺候你。一会儿你去抓鱼,换你烤给我吃。”
鱼串熟了,陆离大方的分给洛浔两串,同时又对于下厨一事做出严正声明,他虽然喜欢吃美食,但是真的不热爱做饭。
洛浔嗯了一声,拿起鱼串,仔仔细细地吃起来,看起来竟然有些乖乖的。
这鱼肉其实并不好吃,最好吃那条已经阵亡在洛浔一扑之下。陆离也是为了填饱肚子,勉强咽下去。可是看看洛浔,以南陵洛家的财势,这家伙绝对该是锦衣玉食,养尊处优。但是他吃起这些难吃的鱼肉,脸上居然不见一点勉强。收敛起了神色间的高傲锋锐,整个人看起来安静温和,看起来就像从古诗词里走出的如玉公子。
轮到洛浔烤鱼的时候,陆离差点被这位公子给弄疯。
“把鱼肉切块穿串,每块肉的体积多大?几块穿成一串?””
“把鱼肉以适度距离架在火上,适度是多远?”
“鱼肉上撒少许香叶,少许是几片?每片多大?”
陆离:“……”
陆离看着洛浔眼神严肃,姿势端正,手臂肌肉紧绷,把鱼肉切成大小一致,如同用尺子量出来的,边长一点五厘米的立方体,简直不知说什么好。
“……你这么切,要切到什么时候?”陆离觉得自己也变方了。
“很快就好,你不要急。”洛浔像是在研究某个重大科研问题,审慎的又切了几块之后,动作突然快了起来。只见刀光如雪片唰唰飘落,不过片刻,一整条大鱼,就变成了码得整整齐齐的小立方体。
“你非要这么紧张吗?只是做个饭而已呀!”陆离觉得看他做饭的架势,自己都跟着紧张的吃不下去了。
“我妈跟我说过,做任何事情都做到最好,全力以赴。”洛浔的神色无比认真。
陆离:“……你对你母亲的话,理解是不是略有偏差?”
洛浔:“我妈说了,如果我做不到最好,她就去死。”
他的声音平静,仿佛理所当然,黑眸在月光下透出一种冰冷无机质的光芒。
“……所谓最好,也许跟你理解的有点不一样。”陆离吐出一口气,摸了摸手臂上冒起的鸡皮疙瘩,微笑道。
“这样难道不是最好吗?”洛浔的眼神有些迷茫。
“其实不规则,不完美,也有好的一面。”陆离挽起袖子,站在洛浔身后,握住他拿刀的那只手,带着他把鱼肉切成一堆凌乱的碎块。
洛浔感觉一种温暖纯净,轻松愉悦的气息将他包围,他本来想要抗拒的手顿时松懈下来。看着刀下出现的凌乱肉块,一时觉得难受的无以复加,想要全部改刀成立方体,一时又好似突破了某种桎梏,舒爽万分,让他忍不住想要放下所有的负担,沉醉其中。
“不!你给我滚开!”洛浔突然像受到了什么惊吓,扔掉了自己手里的刀子,将陆离推了个趔趄。
陆离也不是什么充满爱心,循循善诱的人,其实他比较崇尚以暴制暴。
他把匕首捡回来,也不打算再搭理那个小神经病,自顾自的继续切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