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或许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所以才会那么纯熟,短短时日之内就造化出一个逼真的世界。
泽西挫败地往后一靠,对于这样的加尔文,他实在是束手无策。
屏幕上的亮光影影绰绰打在脸上,连带着那些贴合的花白肉体和温馨靡丽的场景在视网膜上烙下深刻的印记,盯得久了不免有些晃眼。
他之前并不十分相信加尔文对他的感情,总觉得他不过是想征服自己。他也是男人,深知把一个骄傲的同性压在身下进犯是多么得意的一种感觉。
再加上加尔文确实聪明得可怕,他轻易就把自己看穿了,知道自己惯来服软不服硬,于是时常摆出一副委曲求全的姿态,意图让自己心软。
心软地让他住进家里,心软地和他一再发生关系,心软地尝试考虑和他在一起。
可每一次心软,面临的则是他有计划的得寸进尺。
把他算计到这样的程度,加尔文一定很得意吧,或许比和他上床还要志得意满一些。在经历了几次不由自主的妥协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地悟出了这一点。
怎么能这么蠢。
他不该像个傻子一样被人玩弄于股掌之中,所以拒绝是理所当然的。
那一刻加尔文的表情还挺像那么回事,失魂落魄,跟被人抽去半条命似的。他原以为自己能感受到报复后的畅快,但不争气的是……并没有。
他又一次心软了。
加尔文消失之后,他惴惴不安地过了两天,其间与其说是担心他犯事,不如说是纯粹记挂着他这个人。
其实他没外人想得那么无坚不摧。
毕竟……
认识不过半个月,他就让这个疯子闯进心里了。
虚拟世界里的时间距离现在恐怕已经过去了近十年,他们的面容和身形都有了细微的变化,并且从那里的植被和房屋类型来看,他们似乎不在地球上。
心里初时的荒谬感渐渐退去,泽西尝试平心静气地把它当作别人的故事,如同消遣一般看着。
有种窥探加尔文内心隐私的诡秘快感。
那两人披了他们的皮,整日整夜地腻在一起。
或许在加尔文心里他们就该是这样的相处模式,缠绵得让人牙疼,像个连体婴。
泽西这时才发觉加尔文偶尔露出的类似大型犬的表情,很可能不是惺惺作态,因为他在那个世界也一样爱撒娇。
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离开两步就贴回去,抱紧你的腰,黑漆漆的眼睛讨好似的看着你。
他之前实在难以理解为什么一个男人,还是一个各方面都不逊于自己的男人,能把姿态放得那样低。除了权宜之计,他再想不出别的答案。
所以确实是他误会了?
泽西没有立刻定论,耐心地看下去。
由于那个“泽西”的模样和自己确实太过相似,尽管他有心压抑,久了仍情不自禁代入进去。
仿佛被男人抱着的人真是他自己,亲吻、爱抚、进入……统统是自己。
泽西拉拢了外衣,将自己严密包裹起来,想把耳朵也堵上,不去听那些情色撩人的声音。
他呼吸略微急促地别开脸,转而打量身边趴伏着的男人。假如不是那块小小的电子贴片,光看这副恬静欣然的样子,还以为他只是单纯地做着一场美梦。
长了张骗人的脸,实则就是个衣冠禽兽。
这一夜,泽西陪同加尔文一起经历了无数场性爱,在他所创造出来的世界里从青年时期走到头发花白,仿佛他们真实地谈了场长达数百年的恋爱。
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之前,“加尔文”用他干瘦的双手颤巍巍地给彼此置上电子贴片,操着一如既往温和的声音对“泽西”说:“我不会让你死的。”
面前泛着白光的系统在他的操作下开始读取两人的脑波,传输的过程中他们只微笑对视着,千言万语悉数隐于默契的眼神里。
——害怕吗。
——不。
——烦吗,未来也要一直对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