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伊抱着他穿过树林,在湖边短暂地驻足了片刻才继续往前走,树叶逐渐稀疏,在枝头打盹的乌鸦被人类的足音惊醒,惊叫着飞远,乔伊在树林的尽头停下脚步。
远处有一处陡峭的悬崖。
人类有些犹豫,可小龙已经挣脱了他的双手,兴奋地滚到地上扇动翅膀,然后在风里连摔了几个跟头。乔伊松了一口气,阿莱根本无法飞到悬崖边,于是他在小龙身边坐下,伸手抚平孩子的翅膀,推了推幼龙的身子。
阿莱拼命扇动着翅膀,双脚离开地面一瞬,然后趴回了地上。小龙委屈地回头看了看乔伊。
“没关系,你还小。”人类温柔地捏了捏孩子的爪子,“慢慢来。”
阿莱听话地再一次扇动起翅膀,继而摇摇晃晃往前滑动了一丁点,再一次摔回地面。
凯撒静静地站在树林边,隐藏了全身的气息,爱怜地注视着乔伊以及自己正在学飞行的孩子。龙听见了骑士们的话,心知再与人类亲近他就会被赶出教会,于是再也不敢靠近乔伊。
阿莱趴在地上被风吹得瑟瑟发抖,稚嫩的翅膀上沾满灰尘,可怜兮兮地蜷在乔伊脚边,然后飞快地钻进他的怀抱。乔伊心疼自己的孩子,亲了亲阿莱的脑袋:“回去吗?”
小龙歪着脑袋思考了一会儿,张开翅膀再一次尝试飞行。
这次阿莱成功了,他掌握了微妙的平衡,兴奋地叫起来,拼命扇着翅膀飞回乔伊头顶,还未落下,就被骤然加剧的风裹挟着翻滚出去老远。
“阿莱!”乔伊惊恐地呼唤幼龙,跌跌撞撞向悬崖边跑去。
小龙在狂风中蜷缩成一个黑色的球,哀鸣着向下坠落。
“不!”乔伊扑出悬崖,抱住了自己的孩子,“阿莱!”
巨大的黑色身影从天而降,墨色的巨龙接住了他们。小龙在凯撒的背上跌了一跤,抱着坚硬的龙鳞傻乎乎地啃了一口,而乔伊惊魂未定地抱住阿莱,仔细查看孩子有没有受伤。凯撒飞回悬崖,匍匐在地上舔了舔幼龙。
阿莱被舔得浑身湿漉漉的,不满地抖动着身体。
“你怎么在这儿?”乔伊回过神,小声问,“你不是不要我们了吗?”
“不要你们?”凯撒困惑地用头蹭了蹭人类的手背。
“……谢谢你救下阿莱,但是我还是不会让你带走他的!”乔伊固执地仰起头,眼眶发红,“他是我的孩子。”
“我也是他的爸爸。”
——这才是爸爸。阿莱飞上人类的肩膀,对着巨龙奶声奶气地咆哮。
凯撒猩红色的眼睛黯淡下来,小龙依旧不承认他是自己的父亲。
“我不是来带走阿莱的。”巨龙化身为人,靠近乔伊揽住了他的腰,“我只是……只是不想离开。”
人类眨了眨眼睛,脸颊泛起一丝红晕:“你可以留下的。”
凯撒痛苦地摇头:“不,我不能。”
乔伊刚燃起希冀的眸子黯淡下去,他挣开巨龙的怀抱,后退了好几步才站定:“那你走吧。”
——走开。阿莱坐在乔伊肩头舔了舔爪子。
——你让我的爸爸难过。小龙舔走人类眼角破碎的泪。
凯撒心碎了,站在原地许久,忽然咬牙走到乔伊身边把他按进怀里:“我不走。”
阿莱蹦到巨龙身上撕扯他的头发。
“乔伊,我不走。”凯撒揉了揉小龙的脑袋,把牧师搂得更紧,“我就要待在你身边。”
——讨厌!讨厌!阿莱站在巨龙的头顶把他的头发抓得乱七八糟。
“你……”乔伊挣扎了一下,仰起头盯着凯撒红色的眼睛,“你是不是要把我的孩子偷偷带走?”
——坏龙!阿莱用尾巴抽打凯撒的鼻子。
“我想把你们都偷偷带走。”巨龙俯身吻住乔伊,滚烫的亲吻搅碎了人类的神智。
他听见凯撒说:“你一定不会愿意的。”
乔伊被吻得喘不上气,在心里回答:“我愿意。”可是龙听不见,他与人类深吻,松口的时候脸颊上全是阿莱留下的抓痕,看上去滑稽极了。
乔伊盯着凯撒瞧了一会儿,破涕为笑,小龙晃晃悠悠飞回他的肩膀。
——坏龙,总是欺负我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