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郁的苦味弥漫开来,他皱着鼻子,刚想发作,就觉得腰间一阵刺痛,毫无征兆的大叫出声,又慌忙咬住嘴唇,将脸埋在坚硬的床板上。
“忍着点,淤血不揉开,你这腰就废了。”
对方在身后说着,手里的力道却似乎减轻了一点儿,可还是疼……
这种感觉他太熟悉了,每一个、每一个……人类,都会给他带来疼痛、悲伤、屈辱……
就连身后这个,也不例外。
等好不容易熬到了“酷刑”结束,他趁着那人露出破绽,毫不犹豫的扑了上去。
桌上摆放的药罐噼里啪啦的打了一地,清脆的声响刺激着他的耳膜,手中的力道不由自主收紧了些,铁箍一般死死卡着对方的喉咙。
他看着对方因为缺氧而逐渐而变得潮红的脸,看着那漆黑的眼睛里泛起水光,胸口里的器官跳得很快,他知道那是因为兴奋,像是咬住猎物的兴奋——
身上突然传来一阵钻心的刺痛,年幼的狼孩浑身一震,几乎是本能的松开了手。
紧接着,数根让他咬牙切齿的银针落在身上……
僵化的四肢动弹不得,他只好用凶狠的目光瞪着对方,却发现那人眼底泛着微红,冷漠的瞳孔里染了些水色后,像极了他尚在森林中常去喝水的那深潭。
只愣神了那么短短一瞬,对方却已经直起腰来,眼中水渍散尽,余下的是冰冷如昔的目光。
“再有下次,你就给我躺一辈子吧。”
明明这种话他听了不下百遍,由那人说来,却莫名惊惧,不由得出了一身冷汗。
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股恐惧由何而起,直至多年后回想起来,才发现只是单纯不想被再次丢下。
可若要就此屈服,又没那么容易。
他从出生开始就带着对人类的恶意……又甚至说,他根本不知道自己为何而生。
只是一片混沌中猝不及防的睁开了眼睛,被前来觅食的母狼叼回了窝里。
再后来,捕猎的人类杀死了母狼,带走了他。
他们叫他怪物、畜生,用恶心的手抓住他,用令人作呕的目光打量他,他们把他关在笼子里吐口水……没有人把他当做人看。
“你先前的主人,是不是都被你咬死了?”
那人漫不经心的声音缓缓入耳,将他飘远的思绪拉扯回来。
“那些畜生……”他咬牙说着,一双眼直勾勾的瞪着对方,试图将那人脸上虚伪冷淡面具撕扯下来。
却不想得到的却是轻轻的抚摸,修长白皙的手指插入发间,传来的微热的摩擦感让他浑身汗毛都竖了起来,本能张口想咬,却被对方轻而易举的擒住,卸了下巴。
他合不拢嘴,无法吞咽的唾液沿着张开的口角淌下,渐渐沥沥的落在衣领上,狼狈的很。
也正是因为这点,此时才低头不敢看向对方,倒是那人伸出手指刮了刮他的下巴,告诉他,你有名字了。
“从今天起你就叫……嗯,阿郎好了,郎中的郎。”
他不知道那两个字代表什么,也不知道这两个字如何书写,他只知道,这是他的名字……在除去畜生和怪物之外,他多了一个称呼。
一个象征着人的……名字。
心里的某个地方像是被什么戳了一下,说不上温柔,但并不会痛。
反而有某种说不出的情愫悄悄埋下了种子,或许有哪天,会在那个被伤害、被侮辱、被抛弃太多次的伤痕累累的灵魂里,开出一朵白色的花来。????
说来也是奇怪,那人给他起了名字,却不常叫,反而满口那小子的呼来喝去,听得他内心不快,时不时发出抗议,却也无用。
倒是那人阴阳怪气的很,让他始终无法放下警惕之心。
后来有一次,两人上山采药,自己不慎跌倒滚下山坡,树枝和枯叶呼啦啦的糊了满脸,后背传来细密的疼痛,伸手一摸,发现是衣服破了,裸露出来的皮肤上尽是细密的刮痕,风一吹,凉飕飕的疼。
除此之外,他还不慎将腿摔断了,稍一动作便觉脚踝处钻心的疼,干脆趴在草丛里轻喘着气,等最难熬的那一阵过去。
他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会下来找他。
这是个再好不过的机会——几乎是没有思考的,他暴起将人扑倒在地,尖锐的犬齿咬上脆弱的咽喉,薄薄的皮肤下喉结滚动,他忍不住伸出舌头舔了一口。
可那人神经紧绷,似乎没有察觉到自己的小动作,只断断续续得说着话,听来也是有几分道理……只不过他半点没听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