屈敖:“……”
薛少凌懒得动手,懒洋洋地挨在屈敖怀里,差遣屈敖给他夹菜。
屈敖叫人做的都是清淡的东西,薛少凌胃口不大好,吃得比平时少,洗漱过后又睡了。他身体不烫了,手脚反倒冰冰凉凉。察觉屈敖也上了床,薛少凌凑过去把手塞进屈敖衣服里,脚丫子也缠上去,来回蹭了蹭,舒舒服服地睡觉。
翌日一早薛少凌便醒来,病了一场,他精神反倒好了,感觉这些时日积郁心头的烦闷也随着病气从身体里统统拔除,整个人都神清气爽。
薛少凌走上甲板,发现一群光膀子军卒在操练。他两眼一亮,满眼赞叹地欣赏军卒们健硕的胸腹。见他们开始扎马步了,薛少凌还走过去,摸摸这个拍拍那个,一本正经地教训:“站直点,挺胸,收腹,呀,你练得不错啊,坚持!”
军卒们不敢动,气儿都不敢喘。
薛少凌觉着周围静得可怕,转头一看,屈敖正站在那儿,脸色极其臭,眼神极其可怕,像是要吃人。
薛少凌手一缩,悄悄把爪子从那正气军卒胸口收回来,笑眯眯地扫了扫屈敖身上的银白甲衣:“咦?屈将军不用脱吗?”
屈敖:“……”
总有一天他会忍不住把这家伙掐死。
第三十回
屈敖能忍得很,行船数日,愣是不曾被薛少凌惹火。薛少凌觉着没趣,在屈敖命人停下来补给时上了岸,去与早早约好的雁姬见面。
薛少凌早让雁姬备好了大批药材,这些药材不仅是军中自己用,薛少凌还准备给百姓用。等他们到了那边约莫要到春天了,到时是瘴疠最为可怕的时候,免不了会有许多百姓深受其害。
想要稳固南疆,光靠驻兵是不成的,还得让当地人过得安稳,心向着朝廷。别小看当地人的用处,关键之时他们指不定能帮你逃出死局。
薛少凌早让雁姬在南边大点儿的城镇开了店铺,还养了一批卖货郎,去底下的村子里兜售货物和高价收山货。
雁姬如今管着偌大的商行,早不穿当初的明丽衣裳,一身白衣明净如水。雁姬推门进来了,薛少凌便邀她坐下。
雁姬熟练地为薛少凌泡起了茶,口中向薛少凌说起接下来的安排。瘴疠之事前些年他们已陆陆续续有安排,地方上的官员看到了商行给他们带来的好处,也愿意宣扬商行的好,如今地方百姓都很相信商行。今年再把摊子铺开一些,整个南疆怕是都离不了他们商行了。
雁姬说:“上个月我还接到消息,说有几批南越逃民跑了过来,被抓住后都嚷嚷着‘想要成为东明子民’。”她嫣然一笑,“再一追问,原来是觉得只相隔几里地,我们东明的村子有货郎去卖货收货,日子过得越来越好,他们看着眼热,偷偷摸摸摸过来想在东明境内定居。”
薛少凌目光灼亮:“好事儿。”
边境条件艰苦,向来缺人得很,有人愿意过来自然好。至于里头有没有混入细作,那便不是他们该管的事了。
说完了正事,薛少凌顿了顿,牵起雁姬的手道:“雁姬,你也该找个心仪的男子成亲了。这些年你与文渊他们管着商行已蹉跎到二十一二,我怕沈兄生我的气。”
雁姬对上薛少凌的目光,不由想到了曲家姑娘。
薛少凌这些年得了什么新鲜玩意,都会想着送到曲家那边,又为曲家姑娘到处奔走寻访名医。不想曲家姑娘病渐渐好了,却暗地里做出背弃婚约的事来。
雁姬想说“我不嫁”,但又不敢把这样的话说出口。薛少凌看着温和,可若是触了他的底线,他便不会容忍。
雁姬落落大方地与薛少凌对视:“没有遇到喜欢的。若真有那么好的人不在意我的出身、不在意我到处奔走、抛头露面,想来也不会在意我是二十几甚至三十几。若遇不到好的,我不愿委屈自己随意嫁了。”
薛少凌听着觉得有道理,雁姬冰雪聪明,心思机敏,寻常男子哪能与她相配。他只能叮嘱:“那你平日里可要留心点。”
雁姬道:“会的。”她让人备上薛少凌爱吃的菜。
两个人一道吃了午饭,雁姬把琴抱来了,要给薛少凌弹曲儿。薛少凌原本想吃了饭就回船上去,见雁姬满眼期待地看着自己,又脱了衣袍、穿着单衣躺下了,听着琴小歇。
一觉醒来,薛少凌精神好得很,夸道:“雁姬你的琴艺又精进了。”
雁姬弯身行了一礼,取出为薛少凌做的香囊:“前些天少爷生日,但少爷已到了船上,没来得及送。这里面是我和文渊他们去寺里求的平安符,还有一些安神的香料,少爷留在身边晚上可以睡好一些。”
薛少凌一顿,瞧着雁姬手上的香囊笑道:“这绣工可真好,莫不是雁姬你亲手做的?”
雁姬从从容容地道:“既是要送给少爷的,自然不能经别人的手。”
薛少凌没多想,抬手让雁姬把香囊别在自己腰间。他瞧了瞧,又摸了摸,觉得挺喜欢,笑着与雁姬话别。
上船那日是他的生辰,但他早不过生辰了,也只有雁姬他们这些后面跟他的人才会记着——若是换了李傻子他们的话,必然决口不提生辰的事儿。
毕竟在他六岁生辰那天,他母亲在他被他父亲气死了。六岁已是能记事的年龄,他记得那日家里闹哄哄的,有人在哭,有人在吵,他茫茫然地坐在母亲身边,不知到底怎么了。直至太子哥哥和李傻子来了,他才渐渐明白过来——他母亲死了,死在他的生辰那一日。
那是薛少凌头一回知道什么是“生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