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余生清晰可见,就是要在当妈妈的替身,偿还他们欠下的债,承受林与鹤通过我的身体,施加给另一个人的欲望中度过。
这样想着,就连牙齿都在发抖。
回去的路上,我问林与鹤。
“你为什幺不能放过我?”
就算是为了报复,我也连本带利,把他们欠他的都还清了。
“我为什幺要放过你,”林与鹤说,“从前或许还有可能,但是现在,小寒,我不可能放过你了。”
这幺说的时候,他的脸上甚至带了点温柔似的微笑。
他最近笑的次数多了很多,他的脾气好像变好了,很少再对我发火。
但我并没有比从前少惧怕他一分。
他的温和比他的冷酷更让我感到恐慌。
我可能永远也逃不掉了。
绝望和恨意,让我浑身颤抖起来。
我将车门打开,马上要从车子上跳下去的时候,被林与鹤拉住了。
挣扎与纠缠之间,一辆货车从路口拐出来,迎面向我们开过来。
我没有死,甚至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擦破了皮。
在撞上的前几秒,林与鹤突然松开了紧紧拉住我的手,甚至还用力地把我往外推了一把。
我最后看到的他的脸,是我从来没见过的神情。
那大概可以称之为舍不得。
秋深林未寒:05
有时候我会觉得大人真是狡猾的生物。
我的父母将所有事情搅成一团乱麻,然后就潇洒地一起去死了,只留下后来的人承受他们本该承受的一切。
林与鹤将我逼迫得想要去死,最后他死了,让我活了下来。我对他的恨意,恐惧,还有时刻暗地谋划着的报复,全部戛然而止。
死亡是逃避责任的最有用的办法。
他们这样一死,我就连怪罪和仇恨的对象都没有了。
我活成了这个鬼样子,我不知道要去怪谁。
我还是按照录取通知书上的时间入学了。
我住在林与鹤当初为我准备的房子里。
林与鹤已经死了,没有锁上的笼子,也就不配称为笼子。
何况林与鹤留给我很多钱,我不必要委屈自己住在拥挤吵杂和永远带着袜子没洗的臭味的宿舍。
他死了之后,律师找到我,我才知道他很早就用私人钱款为我创立了基金,一个教育基金,一个医疗基金。我一生都不会缺钱花。
有时候半夜我从噩梦里惊醒过来,翻开所有抽屉柜子,只能找到那一叠叠的代表金钱的存根和证明。
我捧着它们,想着至少我还有很多钱。
我也只有那一堆钱。
林与鹤死了之后,我变得很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