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开始胡言乱语了,郎大夫你都在这白吃白喝这么多天了,为人看病赚了这么多钱,怎么不分我一点啊?”张老板推门进来道。
“诶,这不叫白吃白喝,我在你看病,病人还顺便抓药,你我皆赚了钱,岂不美哉?”
门口接着冲进来一个魁梧的男人,浑身只剩一块下体小布遮掩。
“熊武?”朗亦平喜道。
熊武神色慌张:“不好了,魔教的人追杀马三,现在陆家有危险,我搬来了一些伤员,你赶紧去治病吧。”
“什么!这可真是紧急状况,对了,我特地不告诉别人我在这里,你怎么知道的?”
“老奴把鸽子给我了!她在我临走之前送我的。”
“糟了……”朗亦平心里警铃大作,“老奴说过,如果她要死了,她会把鸽子送给人。”
“桌上那件是我的衣服,你先穿好衣服,我去看看。”朗亦平拿了药箱跑出门。
“大哥哥,你怎么没衣服穿啊。”张小儿含着手指问。
“……我弄丢了。”
傍晚,港口一群斗篷人和朝廷众小兵打得不分上下,马三和陆清一路冲出重围,三步一伤员,十步一横尸。
陆家火光冲天,夜幕降临更加慎人,集市空荡荡,似乎有群人杀出一条血路,留下来的尸体腥臭得令人作呕。
两人进了陆家,听到宅子发出木柴烧焦的声音,眼前烟熏火燎,空气里弥漫着肉块烧熟的气味。
厨房门口躺着小伙子,旁边是瓷碗碎片,汤水洒了一地,他已经没有了气息。
院子里的所有学徒烧得面目全非,根本认不出来,那个最高大的身躯应该是张英晖,也已经烧得四肢扭曲。
路上一个大肚女人跪在地上,是被割喉而死,瞳孔放大,肢体僵硬,护着肚子,死都没松开,她还盼着婴儿能顺利出生。
她之前苦尽甘来,一脸笑容,感谢陆家大恩公,现在她死了,表情惊恐万分。
她的老公估计今晚还在等她回家一起吃饭。
火烧了很久都不灭,从白天一直烧到了晚上,陆清曾经听说书的讲过,天降大火烧树林,三天三夜未曾熄。
陆清赶去花园池塘。
池塘凉亭已经烧毁,火势漫延,几乎把陆家燃烧殆尽。陆家死气沉沉,只余一人生息。
老奴拄着拐杖,衰老的脸缓缓望向两人,满头花白整整齐齐的束着,换上了她最好的衣裳,站在水塘边。
“老奴,我们快走!”
“……陆清……”老奴的嗓子被烟熏呛到,咳出血,我在等你……”
“老奴!”
“陆清,我……对人世已经没有留恋了咳咳……”老奴站不住,语气像是个鬼魂一般,陆清扶着老奴,老奴微笑道,“但是我想和你说说话……”
“……老奴,我现在就带你去大夫那里……”
老奴握着陆清的手摇头:“我想……死在陆家。”
“要是我……一开始在陆家就好了……我从宫里逃出来,我的男人死在路上,我也差点因为霍乱死去,是老爷夫人救了我,我才能苟活至今……下辈子,我希望生在陆家……这样……就能再次回报陆家了……”老奴断断续续的说,声音已经虚弱,长时间的在火灾中吸入有毒气体,她已经不行了。
“陆清……答应我……好好活着,不管前路有多艰难,你都要好好走下去……我看着你长大……你就像我的孙子,一眨眼,你长得都比我高了……可是,你在我心里,永远是个孩子。”
“老奴你就是我的奶奶!从小到大你最疼我……老奴……”陆清泣不成声。
不知是不是幸运,他从小到大都没有直面经历过生死,无论是朝廷内乱还是霍乱,或者是饥荒和外族战争,都因为生活优渥不需担忧,就算门口死了人,陆家也是秘密处理,不让孩子们瞧见的。
“可恶,到底是谁放火,我要让他偿命。”
“不可以啊陆清咳咳……不要怨恨啊,这场大火……他们是为了权力财富才这么做的,他们会遭到报应的,他们没有良心,所以他们孤独寂寞,你要宽恕他们,要可怜他们,不能变成他们啊,陆清……陆清……”老奴哀求着。
“老奴你知道是谁放的火对不对!老奴你说出来吧……我好怕,大家都死了,我好怕啊……”
“不要怕,我会在天上咳咳保佑你的,你一定要按照自己的心意走下去……马三一定会帮你……”老奴轻轻伸手向马三,马三握着老奴枯瘦冰冷的手。
“你们……始终是好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