亨利气息一窒,转念说道:“还说要帮朕做这个做那个,跟你要一件旧衣服都不给,你要朕如何相信你?!”
“不一样,权力、地位那些都是外物……”
亨利打断他:“衣服也是。”
“在我心里那可不是一件普通的衣服,那是我的回忆,”见亨利依然不死心,希尔德布兰只好说,“除非你能给我比它更美好的回忆。”
亨利难以理解:“你是不是读《圣经》读傻了?!”
希尔德布兰自负一笑:“我不信耶稣,不会被《圣经》左右。”
“真该让你手下的枢机主教们进来听听这话。”
“很多人进入教廷的目的都不单纯,你以为在教廷的明令禁止之下就没有人犯禁吗,我不过也是在适度的范围之内纵容他们罢了。”
“什么是你所谓的适度范围?”希尔德布兰一向强势,亨利想象不出他也有对一件事放松控制的时候。
“比如,《教皇勒令》反对神职人员结婚,天主十诫主张禁欲,但是教廷里依然有神官,甚至是主教彼此之间发生了性关系。这个是我能容忍的。”
“也是,你有什么立场要求别人禁欲。”自己天天纵情声色却要求手下人洁身自好未免太过可笑。
“只要我一天还在位,我就有这个权利要求他们。只是因为他们的性交对象是同性,并且是教会内部人员我才故作不知,如果他们敢到外面碰女人,我不介意杀一儆百。”
亨利自然不认为希尔德布兰这是歧视女性,对此他的心中已有了隐隐的猜测,不由暗暗为他的狂妄感到心惊:“你之所以宽容这样的行为,并不是因为你有多么大度仁慈,而只是单纯因为他们没有违背你的禁令。你反对教士结婚是为了避免他们的配偶分走教会的土地,但假如他们是同性恋者并且同为教士就没有这个担忧。他们违背的是耶稣的诫令而不是你的。”说完亨利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朕说得对吗。”
希尔德布兰露出一个宽慰的笑容:“亨利果然懂我。”
就这样,亨利暂且忘记了那件旧衣服,往后挪了挪靠在床上:“你究竟为什么要在贫民窟修建教堂?”希尔德布兰作为一个伪教徒,亨利不认为他此举是为了传教。
希尔德布兰凑过去,单手支在他的腰侧:“不妨再猜猜?”
“朕自然是想不出才会问你。”
“这可是教廷机密,告诉你,我有什么好处?”希尔德布兰戏谑地问,同时暗示性地看向亨利的唇。
亨利似笑非笑道:“朕也不是非知道不可。”
“要是我说,我一定要这个好处呢。”
这一刻亨利心里是服气的,对于意大利男人随时随地都能调情的天性甘拜下风。嗤笑一声,用力把人扯过来重重地在他额头上吻了一下,接着又把人推开面无表情道:“说。”
希尔德布兰一时有些错愕,回过神来才挑眉道:“这么敷衍?”
亨利不说话了,只默默地看着他。
希尔德布兰发觉他是真的看不惯亨利这个样子,不由坐到他的身边把人揽进怀里,解释起来:“下午我不是告诉过你,千万不要看不起穷人吗?要知道,奴隶主们之所以住在戒备森严的城堡里,就是为了防止底下的奴仆造反……”
“朕没有看不起穷人,”亨利这下终于有机会反驳了,“朕只是对于那样的环境有些不习惯而已,而且你一向功利,朕不相信你只是单纯地想拯救他们。”
“功利?亨利原来是这样看我的?”
“别岔开话题。”亨利从他肩上退开来,靠到枕头上,见男人又想把他拉回去制止道,“你太硬了,靠着不舒服。”
希尔德布兰不知联想到什么,诡秘地笑着放过了他。
亨利见他这样不由想着手边要是有匕首,一定会把它狠狠抵到这人颈边!
希尔德布兰察觉到他的不满,握住他的手解释道:“我想尽可能地改善那边的生活环境,贫困的环境容易滋生疾病,贫民窟的人口密度是整个罗马城中最大的,同时那里拥挤、肮脏,一旦有人患病,不出一日就会有至少三十人被传染,扩散到皇宫也只需短短一个月的工夫。你以为那栋楼房为什么会闲置下来?无非是因为那里的人都不在了。”
“他们都死了?!”对于亨利而言,贫民窟完全是另一个世界,那里的生活是他再怎么探究都难以真正理解的。
“幸存了几个,但很快就都搬走了。”
那是一幢三层的筒状楼,总共容纳了近五百人,最后居然就幸存了几个?不知为何,尽管亨利想象不到那样的场景,却仍是觉得一阵后怕:“你很幸运。”
“因为我有信仰。”希尔德布兰从不认为自己幸运。
“你不是不信教?”
“不错,我只相信自己。”希尔德布兰露出回忆的神色,“当我看到屋子里的人陆续挣扎着死去的时候,我就在想,‘我一定不能死’,后来我连续发了三天高烧,最终还是活了下来。那三天里,没有上帝,只有我自己。”
原来这就是他不信教的原因。亨利怔怔出神,紧紧反握住希尔德布兰的手而不自知。
“那你……”话一出口亨利发觉自己的声音有些沙哑,清了清嗓子才继续道,“那你凭什么认为和你有着相同经历的人,会轻易被教会拉拢。除了防止疫病的滋生你还想利用他们,对不对?哪怕他们只是手无缚鸡之力的穷人,集结起来仍然是一股不小的力量。”他这也才有些猜到男人的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