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擎森放开他,独自向前跑去。
“陆……”
容印之跟着男人追了几步,最终还是停下来,张大眼睛看着陆擎森的背影离自己越来越远。
“陆……?”
你去哪儿啊?
陆擎森跑到自己连锁都没锁的厢型车前,拉开后门掏出了他随手扔在后座上的外套,折回来把容印之湿掉的披肩拿下来,外套裹上去,收紧衣襟,扣好帽子。
转头又往容印之身后跑去,捡起了他的一只鞋。容印之今天为了配长裙,带了一双跟披肩同色的复古丝绒单鞋。平底中性款,鞋帮浅到跟拖鞋没什么区别,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丢了一只,光着脚踩在地上。
陆擎森走到他面前蹲下去,握住了他的脚腕。容印之跟着他的力道抬起了脚,宽大的手掌沿着他的脚底抹去水和泥,再把鞋子套上去。
“陆。”容印之看着对方因为自己的呼唤而仰起脸来。陆擎森今天没戴眼镜,幽深的瞳孔里映着自己的脸。
“我不是垃圾啊。”
“你当然不是,从来都不是。”
“……真的?”
“真的。”
“真的?
“真的。”
无论问多少次,哪怕雨水打在脸上,男人都用一样认真的表情回答他。
“我很优秀……对不对?”
男人伸出手臂,一手向下环住了他的膝窝,另一手向上搂住他的后腰,双臂用力把他整个抱了起来。
“这一点,我比你更早知道。”
容印之像一颗被裹得严严实实的茧,整个人伏在他肩上,无声地哭。陆擎森抱着他坐进后座,不断抚摸着颤抖的背部。肩膀上传来容印之因为哭泣泄露的呜咽声,和胸脯剧烈的鼓动。他好像要把所有难过悲伤都通过眼泪倾泻出去一样,痛快地哭着。
陆擎森帮他把湿掉的鞋子脱掉,双脚放到座椅上,手掌来回摩擦着他冰冷的脚面。容印之哭得一个劲儿吸鼻子,陆擎森从外套口袋里掏出一包不知道放了多久、卷得皱巴巴只剩两张的手帕纸,递到他面前。
容印之把领口拉开一点,伸出细白的手指来接过去了。
虽然不应该在这种时候有这种感想,可陆擎森还是忍不住觉得“很可爱”。
哭得差不多了,容印之从他肩膀上抬起脸来,哑着嗓子问:“怎么有酒味儿?”
陆擎森“嗯”了一声,用一句“没事”翻篇了。又从他手腕上撸下储物柜的钥匙,回到酒吧取他换下来的衣服。酒吧里只剩“最美”和那个中年男人,“最美”瞄了他一眼,便自顾自地喝酒当他不存在了。
“你叫我风景就行了。”男人已经换了衣服,还没来得及卸妆,有点扭捏,“刚才那个……”风景实在不好意思说“泼你酒的”。
“都叫他最美,我代他跟你道个歉!你千万别介意啊!”一边说一边领着陆擎森来更衣室开柜子。
容印之的衣服、皮鞋、化妆包,都被他自己放得整整齐齐,手表、领带和领带夹等小物件也都收在随身包里,码好的衣物旁边还放着手提袋,陆擎森一下子就都装走了。
看着他一件件往里装,风景犹豫半天最终还是开口:“我不知道你和红印之间怎么回事……你就当我爱管闲事吧,你能不能……别让他自己一个人?”
陆擎森关上柜门,把钥匙交给他:“嗯,我知道。”
“他挺喜欢你的。”
高大的男人目光闪动,说“谢谢你”,虽然风景不知道他谢什么。再度离开的时候,风景喊:“最美快跟人家道歉!”
对方跟没听见一样,“啪”,又开了一瓶酒喝。
陆擎森并不在乎,说了一句“再见”就跑下楼。
开车打火,陆擎森没重复“去我家”还是“去你家”。容印之也不问,抱着膝盖靠在椅背上,整个人都缩在他的外套里,在行驶的摇晃中和暖气的烘烤下,迷迷糊糊地闭着眼睛。
任由他随便带自己去到任何地方的模样。
陆擎森从后视镜里看见他刚哭过的侧脸和红鼻尖,不断地从心中翻腾起邪恶的想法,再被自己不断地压抑下去。
想把他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