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都一样,可是每个人又都不一样。
“你们……为什么会想要过现在的生活?”
容印之手里捧着酒杯慢慢转动,仿佛为了印证什么而问道。
面对这个似乎有点严肃的问题,几个人纷纷思考了一下,却并没有什么高深的答案。王子说“就是喜欢呀”,田氏夫妇跟着点头;吕想直接说“不知道,过着过着就这样了”;陆擎森“嗯”一声表示同意,手底下没停地将烤好的肉剔下来放进容印之盘子里。
“比方说我们家种地的方式,很多人就不理解呀。”大田说,“不施肥、不用农药、不除草甚至都不除虫,那能种出什么来呢?这就跟人一样嘛,有这样那样的生长方式,没有一定对或者一定错。
“我就坚信我家地里长出来的果实虽然丑而且少,但就是好吃又安全嘛!”田家小夫妻用这种方式已经种了六七年,头两年几乎颗粒无收,最近几年的收获也不过普通农户的三分之一左右。
“我就喜欢植物,人类生活中要是缺少绿色那多憋屈啊!”王子掏出小梳子梳一梳下巴上的胡须,又插回口袋里去,“鲜花有鲜花的美,绿植也有绿植的格调,我要做的就是让越来越多的人发现‘哇,原来绿植还可以这样欣赏’。”
一直没怎么开口的小田扶了下眼镜:“你们不觉得种植很奇妙吗?”
几个人不约而同轻轻吸了口气,陆擎森在容印之耳边说:“每当他讲这句话的时候,就是喝多了。”
果然,容印之迎来小田长达两个小时的长篇大论“世界万物与种植”:真正的好东西就像用心培育的植物,长得丑也是好吃的!长得慢也是安全的!我们拥有自然的力量!和爱!
大田最后实在受不了,强行打断,跟王子一起把一喝醉就喋喋不休的老公拖回了家。
收拾完一切躺到床上,已经快半夜。容印之却没什么睡意,翻了个身面对陆擎森轻轻呼唤:“陆。”
“嗯?”陆擎森直接把他搂住了,将被子盖严实。
“我想,明天回公司去。”
刚来就要走,陆会不会觉得自己太作了?
陆擎森只是淡淡地说“好”。
“你都不觉得我折腾?”
“哪里折腾?”
容印之在他嘴上亲了一下:“认识你真好。
“连你的朋友都很好,老赵、吕想、王子、大小田……陈自明勉强算吧,如果不是因为你,我恐怕一辈子都不会认识到这些人。”
陆擎森的手掌抚上他的脸颊,黑暗里,容印之看不清他的表情。
“高兴吗?”他问。
“高兴啊。”
“印之——”
“嗯?”
仿佛叹息一般的低语,随着压过来的嘴唇而淹没在亲吻之中,容印之并没听清他后半句说的是什么。
回城第二天,容印之先找高长见和陈自明迅速开了个会,然后是跟管理层,再然后是跟监察组谈判。好几轮的沟通下来还立下了军令状,市场部才得以恢复正常工作。
实际上容印之停职也不过才短短几天,可是要做的工作太多了,从现在起每一分每一秒的时间都是宝贵的。
小田说的那句话很对:“真正用心的好东西就像用心培育的植物。”
同样的种子种下去,每个人种出来的都不一样。土壤、天气、环境、人,决定了最后的果实——好农夫不是一天练成的。这个道理容印之一直都明白,所以他更加认为不能等了。对于一个品牌的成长来说,永远没有最后的输赢。
“老大,我想回来工作。”
容印之跟顾问公司开完会,在门口看到等待着的任霏。没有门卡,再加上泄密事件,先不说禁令,光是同事的目光就让她已经不可能再踏进W-life一步。
直接拐进了楼下的咖啡厅,容印之开门见山地说:“Jessie,你应该知道我的答案是什么。”
“我可以不要薪水!”
任霏恳求道。她把长发挽起来,化了个淡妆,依然掩饰不住消瘦和憔悴。容印之注意到她指甲上的指甲油已经斑驳,显然她最近根本无法顾及这些细节。
她明明是个开朗又很爱美的姑娘,自己以前还因为嫉妒她能去美甲而故意刁难过她。
“这不是薪水的问题,Jessie。”容印之正视她的目光,“是信任的问题。”
任霏眼圈泛红,赶紧眨了两下眼睛低下头去,却还是没控制住满眼水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