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我懂。”
容印之等着她的下文。
“老大,我恳请公司……给我一个补偿的机会……这是我捅出来的娄子,我不能就这么走了让别人帮我承担后果,以后一辈子都没法让自己抬起头来!”
“这只是你的一厢情愿。”
虽然知道这么说很冷酷,但容印之还是没有回避。
“Jessie,这是职场,纳入考量的只有工作能力,而不是你的个人意愿和情感。你已经因为私人问题让工作能力大打折扣,怎么再去说服公司相信你可以不犯同样的错误?”
任霏再次低下头,两只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再抬头的时候已经忍不住流下眼泪来:“可是、可是……我好不甘心啊!我真的很不甘心……!”
她想要战斗,无论是情感上的复仇还是工作上的弥补,她都想要跟自己曾经的错误一决高下——不管是朱栋,还是自己的软弱。
送走哭泣的任霏,容印之赶在下一个会议之前打开了任霏临走时塞给他的硬盘,把里面的内容粗略地浏览了一遍。
文件夹都整理得很清楚,里面是任霏这几天用所有渠道取得的,剽窃了W-life的竞品相关资料和最新的数据调研,然后她自己整理了一份报告:列举了跟W-life之间的优劣差异,针对每个环节都模拟了执行方案。
除了容印之,任霏大概是对整个流程最清楚的了。
盯着屏幕靠回椅背,容印之喃喃地说道:“还是以前压力不够大。”一边说,却又忍不住露出一个有点欣慰的笑容。
第二天,容印之对公司提出请求,力保任霏回到公司恢复原职,且马上介入工作。
“大小任性”再一次成为公司内的焦点。
他这次的“任性”最大的压力不是来自上层,而是下层。曾经无数个日夜的辛劳因为朱栋和任霏的一场办公室之恋而付诸东流,不满与愤怒哪里是一句两句抱怨就完事了的?
公司内部的论坛上因为这件事早就骂翻了天,甚至有人宣布“有她没我”“没办法跟这种人一起工作”。这个消息传出来的第一天,人事部就接到了好几封投诉容印之和任霏的邮件,HR一整天都在做安抚工作,从来没这么焦头烂额过。
直到监察组给出了最终处理邮件:同意任霏的复职,单独拟定劳动合同以及保密协议,经手内容需定期交由行政部审查。另外鉴于泄密事件的恶劣影响以及本着对所有员工的公平公正,其任职期间只领取符合国家劳动法规定的最低薪资水平,合约期限一年,解约后两年内不得从事同类业务。
这份邮件在删除“薪资水平和任职期限”内容之后,以其他部分一模一样换了个处理对象之后又发了一次:to市场部总监Reilly容。
——这是他保任霏的连带责任。
“能让我天天在公司做‘维稳’的,除了你也是没谁了。”会议完,高长见跟他一前一后走出去,一脸愁苦地说。
容印之面无表情且毫无回应,可是任霏却听在耳朵里,刺在心里。
“老大……对不起,我——”
“我不想听废话。”交代完事情,容印之头也不抬直接打断她,“让你回来,是因为那份报告有让你回来的价值,没有别的。懂吗?”
任霏深吸了一口气:“懂。”
犯了错,就得扛得住后果。
对上司这份赏识的愧疚、同事的白眼和埋怨、往事的悔恨、前途未卜的未来,这些都是她必须要承担的重量。
人活在这世上,免不了总得掉几个坑,或者跳出来,或者十指流血才能爬出来——如果不想待在坑底,就得忍受这份疼痛和煎熬。
春季的发布会延后,但就像容印之在“誓师大会”上的结束语一样:从现在起,每一天都是W-life的新发布。
他们不需要改变,而是要超前。“先唱先赢”,剽窃者可以,他们自己更可以。
容印之的疲劳和忙碌显而易见,脾气也更加地反复无常,有时候连陆擎森都要被迁怒。碰上他心情不好,连红灯时间长一点也会忍不住去按喇叭。
农场冬季事情少,何况还有吕想在,于是陆擎森完全做起了私人司机,无论自己有什么事情要处理都避开接送容印之的时间。有时候甚至临时有事加班到深夜,他就等到深夜。
虽然陆擎森并不在意,但经常容印之自己反应过来就被自己气得不行。
“陆,为什么你从来不跟我生气?”
回来的路上又因为一点小事脸色很难看,一句话的交流都没有。直到躺在枕头上,容印之才像埋怨自己一般低声问道。
“……你不要忍着我。”
陆擎森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没有忍啊。”
那意思就是说“我并没有什么好生气的”,容印之简直不知道是该感谢他的容忍还是责备他的容忍。
“你这样会让我脾气越来越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