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面似乎不小心被水洒湿了,部分墨迹泅开,小太子辨认半晌,才认出那上面扭扭曲曲的字迹。
“独自对梅丛。怅望银河待好风。夜半忽入千里梦,相逢。
皎洁冰轮处处同,悔当初。”
第37章 少年事
赵佑棠不知道自己的身份。自他记事起,第一个认识的人就是师兄。师父很懒,大多徒弟都是随口起的名字,在哪里收徒,便依据地名特征起名。
像师兄,据说早年丧母,在江湖上流浪过好一阵子,饿得皮包骨,那年又闹荒灾,都没人施舍他一口饭,师兄饿得狠了,就靠啃食草根树皮为生,最后昏倒在白沙洲的芦苇丛旁。说来也巧,师父恰好路过,救起了根骨不错的他。其时月华黯淡,群星璀璨,便赐名“星洲”。
按理说,他被捡回来时,好歹会有些关于父母的记忆。但他自己,却一星半点也想不起来。
直到十五岁时,在何星洲面前睡了一觉,起来就变成了只小小的鸟,这才明白为什么自己和其他人好像都不太一样。
小小的鹤,白雪也似,毛都没长齐。
他有些惊恐地拍着翅膀想变回去,扇了半天,只扇到了何星洲的脸。
师兄把他揣在怀里,手指一弹,他眼巴巴的一腔期望就被弹到肚子里,气得扭过头不再理何星洲了。
何星洲赶快摩挲小家伙的羽毛,笑眯眯地说:“啊呀,师弟好凶。”
他丝毫没有恐惧,一边走,一边自言自语:“我居然捡回来一只鹤,这运气也太好了。”
“唔,回去我去看看什么神魔志怪之类的杂书,看看怎么把你变回来。”
“好困,不如我们吃点饭吧。”
“就吃烤鸟吧。”
赵佑棠忍不住狠狠瞪着他,尖喙啄下,何星洲眉头皱着,面上装作痛楚神色:“嗳呦,好疼,我逗你的。”
他带着赵佑棠畅游山野之间,其时还是草长莺飞的二月天,春色动人。何星洲便摘了芦芽做菜吃,还特意举手让赵佑棠看。
赵佑棠恹恹低着头,被何星洲笑着捧到白皙的手心中,吧唧亲了一下。
双唇温暖,笑意灿烂,宛若春波荡漾。
一颗心,噗噗乱跳。
何星洲眉眼生花,捞了条河豚,开怀道:“师弟,你真可爱。”
第38章 元夕会
元夕最好看的是夜晚的花灯,长的扁的、圆的瘦的、八角尖尖的还是奇形怪状的,灯火总归让人欣喜不已。
赵佑棠那时记不清自己究竟多少岁,十六、十七八?因为其他的事印象太过深刻,这事倒是忘了。
那天是元夕,他一个人孤零零地赌气下了山。
师门不许未及冠的弟子随意下山,他师兄都出门那么久,还不回来,等得他很不耐烦,索性和师父一讲自己要散心,便一溜烟拍拍屁股走了。
好久没见师兄了,不知他好不好?
赵佑棠在拥挤的人群中走着,心想,师兄怎么那么快就及冠了,唉。
看到周围的人都在赏灯,就他一个人孤苦伶仃的,他心里气得更厉害了,愤愤地跑到摊贩那里去猜谜,用术法偷偷作弊,一口气赢了二十多盏河灯,才稍微舒服一点。
他前脚抱着灯离开,后脚小摊上“铮”的一声细微响动,一枚碎银被掷到摊贩的脚边。
赵佑棠浑然不觉地放完河灯,什么愿望也未写,嘴角拉了拉,面无表情道:“真无聊。”
他一转头,结结实实撞上个人,骨头疼得龇牙咧嘴,道:“你怎么回事!”
刚抬头,却见那人双眼生辉,宛若桃花,唇边带笑,美如冠玉:“师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