脑海里乱七八糟想着些有的没的,想到十五还要遭一次罪,屁股就更痛了。但这些都是我自己作的,也没别人可以怪罪。
我和段涅到底是怎么到今天这个地步的呢?如果我没那样倔强,安安分分当他的棋子和傀儡,我俩如今会不会好一点?
或许也不会吧,我就是头白眼狼,天上地下独一头,专克段涅的白眼狼。不然他怎么会没败在夺嫡的众兄弟手里,没败在造反的宋甫手里,甚至没败在一直折磨着他的老天爷手里,偏偏败在了我这个毛头小子手里?
那时候,他是完全对我不设防的,或者说他压根不觉得我一个少年人有本事、有胆量背叛他,以致于我能轻松颠覆他的权利,不费吹灰之力。
其实我的确只是凭着一股冲劲在闯,仿佛自己浑身是胆,有开天辟地之能。遇神杀神,遇佛杀佛,遇到亲哥哥也能手起刀落。待一切尘埃落定,整个人还恍若梦中,那些莫名多出来的熊心豹胆迅速销声匿迹,除了不可置信,便是庆幸。
毕竟,我从未想过会这样容易扳倒段涅,容易得就好像……如有神助。
朝阳缓缓升起,直直照射进殿内,点点金斑洒在身上,久了能感到丝丝暖意。
身旁昏睡的男人忽然一动,我睁开眼,保持侧卧的姿势,没有回头。
背后传来悉悉索索的响动,段涅发出一声模糊的呻吟,坐了起来。随后,他可能看到了我,呻吟戛然而止,四周重归寂静。
霎时间,什么声音都没了,我甚至无法听到段涅的吐息。
窗外不知何处扑腾来一只雀鸟,停在枝丫间叽叽喳喳鸣叫两声,又再次飞走。
就像彻底被惊醒,下一瞬我被一股巨力拉扯,身子向后倒去,背脊砸地,正面对上了段涅那双暗含滔天怒意的双眸。
他瞪视着我,手掌死死掐着我的胳膊:“你都做了什么!”
不知是不是昨夜耗去他太多精力,这会儿他脸色不仅苍白,甚至比往日还要糟糕两分,嘴唇泛紫,下颚更是因为愤怒而紧绷着。
他在发抖,我第一次见他如此。
只不知道他是骇得发抖,还是气得发抖,亦或两者有之?
想想刚知道段樱真实身份时,我也是这样的,不,我比他更糟,我还还和段樱有了个小孽种。
并且在那之后一蹶不振……
一想到这里,我的心便重新平静下来。
“如皇兄所见,”我轻佻地用指尖扫过自己一身狼藉,笑道,“昨夜寡人伺候的还好吗?皇兄感觉如何?”
段涅的脸色瞬间变得无比可怕,掐着我胳膊的手指一再用力,犹如一幅铁钳。这样怒到极致的表情,就算在知道我背叛了他,成为阶下囚的时候,也不曾在他脸上出现过。
一道疾风重重打在脸上,脆响之后我面皮火辣,唇角抽痛,耳朵更是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段涅没手下留情。
偏着头,我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不知道是哪颗牙松了。
舔舔唇,我重新转过脸望住段涅,不怕死地继续挑衅他:“连弑父这种事都敢做的人,不过睡了个异母弟弟,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他低叱:“闭嘴!你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
“知道。”我冷笑,“我也要让皇兄尝尝乱伦悖徳的销魂滋味。怎么样,好受吗?”
段涅满目红丝地盯着我,胸口剧烈起伏,嘴唇蠕动两下,似乎要说些什么,却在开口之际将脸猛地瞥向一边,怒急攻心下竟呕出一口鲜血。
那血真是刺目之极,灼痛我的眼。
我一惊,也顾不得身上的伤,迅速支起身想要查看对方情况。
只是还没碰到,他便一把甩开我:“你在报复我?你让我做下这种事……只是想报复我?”他哑着嗓子问我,神色恹恹,双唇被血染成了艳丽的红。
我收回想要搀扶他的手,抿了抿唇,道:“没错,而且这不会是最后一次,往后每个初一十五,都是你发作的日子,没有我,你熬不过去的。”
静止了刹那,我有一瞬间觉得他想要杀了我,真的杀了我。
“呵!”他忽地哂笑一声,这下倒没太激动,“段姽……”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声夹杂着叹息的呼唤,格外沉重。
最后一个音节飘散在微凉的春日里,他捡起自己的衣衫,踉跄着从地上站起。
我还在对方那声复杂的“段姽”中回不过神,就听头顶上方再次传来他冰冷厌倦地“后话”。
“你真叫我作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