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涅接过宫人递过来的茶水漱口,完了淡淡道:“不用,我已经吃好了。”
如此,我便在他的注视下继续用膳。等到把饭吃完,放下筷子,甚至都不给我漱口的时间,他立刻下了逐客令。
“我要休息了,你请便吧。”
他也没有要我首肯的意思,站起身直接就走了,看方向是往书房而去。
这不是段涅惯常的作风,有些古怪……
他今天的举止莫名让我觉得他在隐瞒什么,仓促而急迫,不想让任何人发现,特别是我。
皱眉想了片刻,我并未自行离开,而是跟着段涅往书房走去。
守在门口的宫人见了我想要行礼,被我及时止住,挥一挥手,让他们退下。
悄然靠近那扇紧闭的房门,听不到任何声音,里面一片寂静。
我正思索着要不要再一脚踹开房门,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门却在这时忽地打开,让人猝不及防。
视线内是段涅淡青色的衣襟,我缓缓直起腰,对面无表情的段涅笑了笑道:“刚要敲门皇兄就开了,好巧。”
偷摸被抓现行,我有些尴尬,便随意找了个借口。
段涅高大的身形挡在门口,问话十分简练:“有事?”
我转着眼珠还在搜刮说辞,视线猛地一定,被段涅衣襟上暗红色的一点吸引去了全部心神。
方才用膳时,这里还什么都没有的。
我双眸锐利扫向段涅脸孔,发现他呼吸不稳,神色也透着浓浓疲惫。
他见我打量他,不耐道:“没事就滚!”
他一定有问题!
我不顾他阻拦,推开了他闯进屋子里。
我太想知道他在藏着什么了,都没注意为什么自己能那样轻易推开他。我呼吸急促,心跳加快,一点细节都不放过。
空气中除了墨香还有一种不寻常的气味,掩盖其下,像腐烂的尸体,发出腥甜又糜烂的怪味。
我视线搜寻着,想要找到源头。
忽然,案桌旁的一口画缸引起了我的注意。
那是一口素白的画缸,毫无雕饰,内里插着数卷字画,摆放凌乱。
段涅绝不会这样摆放他的字画。
我走过去随手抽出一卷画轴,竟在尾端瞧见刺目的血色。
那血干枯发黑,颜色暗沉,没有正常血液的鲜亮。
我一愣,接着疯了般将里面画轴全抽了出来,就见一口画缸,底部全是腥黑的污血,看得人肝胆俱裂。
我蓦然回首,看到段涅斜靠在门边,面色白得像鬼。
“你这样多久了?”我颤声问他。
他像耗尽了所有力气,已经连端庄的站姿都无法维持。只是看着我,却不开口。
“说啊!”我冲上去揪住他衣襟逼问。
“……挺久了。”
“为什么不说??”他不是最惜命的吗?为什么不说,为什么要隐瞒自己的病情?
他忽地对我露出一抹苍白至极的笑:“你当真……不知道吗?”
巨大的恐惧笼罩着我,宛如一张让人无处可逃的网。
“你……”我刚说一个字,段涅的身子便沉重地往下滑去。
我惊恐地抱住他,跟着一同跌坐到地上,呆滞了片刻,被扼住一般的喉咙才疯狂喊叫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