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好公式化的官腔。
“都听明白了吧?”胡先生把合同塞进了何米的怀里:“三小时之后是报到时间,请先去准备一下吧。”
何米迷迷糊糊地被推出了胡先生的办公室,饶了几圈才找到了自己的工作间。
他所在的工作间里一共有六个人,人数虽然不多,但是整体氛围非常温馨,墙上都是漂亮的贴纸和排列整齐的插花,因为吕小姐来的早,所以每个人的桌上都被放上了一壶热茶,整间屋子都飘满了茶叶的清香。
何米走到自己的座位上坐下,他把茶壶推到一边,然后长长叹息一声,把头埋在了手臂里。
项先生依旧住在医院里没有回来,左边的施先生愁眉苦脸地捧着饭发呆,右边的涂先生兴高采烈地啃着萝卜,啃了一会儿他突然抬起头来,拿手指点了点何米:“阿米,你不高兴么?”
“没有啊,我很高兴”,何米腾的一下从桌子边立起来,用力揉了揉脸,等他把手放下的时候,整张脸竟都焕发着光彩:“终于有了大客户了,我高兴都来不及呢。”
“如果不喜欢的话也不要勉强”,涂先生可怜兮兮地看了一会儿萝卜,终于大力凛然地把它送到了何米嘴边:“给你吃吧,吃饱了就不郁闷了。”
何米看着那被咬的参差不齐,边上还挂着口水的萝卜一会儿,最终还是铁了心将它推到一边:“谢谢你,但我不喜欢吃萝卜。”
“人类就是麻烦,还要吃肉才能保持体力。”涂先生几口就将剩下的菜叶子吞进了肚子里。
“你说什么?”何米支起了耳朵。
“咳,我是说,只有吃肉才能保持体力”,涂先生通红了脸,掩饰似地把一张照片交到何米手上:“这是昨天项先生倒下之后,我踩着他庞大的身体拍到的照片,虽然盈先生的真身一直没有出现,但就我观察,那栋别墅里应该是住了两个人。”
何米眨眨眼睛:“那盈先生应该是哪个人?”
“我猜就是这个”,涂先生小心翼翼凑上前来,恨不得贴着何米的耳朵说话:“就是这个黑影。”
涂先生这话说的果真不错,那确实只是一个黑影,也不知是那黑影太黑,还是涂先生的摄影技术太差,那影子在三楼的窗户里只是模糊的闪烁了一下,甚至身边还有无数个重影。
何米咕噜咽了口口水:“这里……不会是个鬼屋吧?”
涂先生四下看了一看,轻轻在他耳边吹风:“天下没有白吃的萝卜,这个盈先生既然付了这么大一笔钱,这萝卜估计也不怎么好吃。
何米还没来得及吐槽涂先生一口一个萝卜的比喻,就见胡先生突然立在了工作室的门口。胡先生从来不怒自威,施先生吓得把饭洒在了裤子上,涂先生被萝卜叶卡了个半死,吕小姐本来还在画嘴唇,此时一个手抖,就把口红涂进了鼻子里。
整个屋子里的空调好像下降了十度,这几人只感觉门外的胡氏冰箱冷柜飕飕地外放着凉风,把他们冻的鼻涕眼泪一起掉。
等这里的温度从春暖花开降到了千里冰封,胡先生终于高抬贵嘴:“涂先生,和我出去一下。”
涂先生喉咙动了动,卡在里面的菜叶咕噜噜就噎了下去。
何米深切地感受到了涂先生眼泪汪汪的凝视,但他自身难保,于是也只得偷偷举拳,做了个的手势。
涂先生被他精神上的支持给鼓舞到了,于是雄赳赳气昂昂地跨过了警戒线,挺着胸膛就跟胡先生走了。
吕小姐接着拿口红描眼线:“啧啧,这副上刑场的表情摆出来,也不怕胡先生兽性大发,直接扑倒吃了他。”
察觉到了何米投来的目光,吕小姐把脸向他转了过去:“小米来给我看看,我画的怎么样?”
何米搜肠刮肚地组织着语言,试图让他的语言显得不那么直白:“那个……吕小姐,我觉得口红是不能当眼线笔用的。
“你们这些臭男人懂什么”,吕小姐从鼻子里喷出口气,险些打了个响鼻:“要的就是这个效果。”
她扭着水桶似的纤腰离开了,背影弱柳扶风,好一副铺天盖地的安全感。
何米认命地摸了摸鼻子,把自己的东西收拾好,统统装在了一个足有他半人高的箱子里,再然后他就把那两条绳子背在了肩膀上,像拉车一样走千山踏万水,终于来到了盈先生的别墅前。
再然后他就被不折不扣地收拾了一顿。
何米从小到大最大的优点就是脾气好,但脾气好不代表他没有脾气,而他表达脾气的办法,就是从箱子里抠出了一块胶布,将那门铃牢牢黏上了。
在那火警似的铃声响了三个小时之后,大门终于被人打开了。
何米原本坐在地上休息,此时看到大门打开,他连忙腾的一声站起来,弯腰把手里的名片递了过去:“桃源镇家政服务中心竭诚为您服务,在我们这里,您能感受到家庭般的温暖,能体会无微不至的服务,能享受众星捧月的快乐,能接受全心全意的照顾。我是1108号服务人员何米,很荣幸能和您共度三个月的试用时光。”
“闭上眼睛。”
有个稚嫩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听上去只有十四或十五岁的模样。
何米连忙合上了眼皮。
递出去的名片半天都没有人接,因为寒冷,何米身上的衣服湿淋淋贴在身上,害的他鼻子发痒,终于重重打了一个喷嚏。
等他一口唾液喷出去,才知道自己闯了不大不小的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