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回还是在野火看到军刺的那个头像的时候,他清楚的记得祁崝是有一双一模一样的迷彩军靴的。尽管理智告诉他不该抱有那样的想法,毕竟那个圈子里喜欢军靴的绝不只是一个两个,但他还是在某种莫名的心理驱使下给军刺发了站短。
而果然,期盼离开的旧时恋人会迂回婉转通过其他方式再来接近自己,还是太过异想天开了一点。
他不死心地和对方接触过一两次之后,才终于肯承认军刺和祁崝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军刺虽然起了这样一个网名,却意外是个非常温和、规律生活的人。
规律到始终没有上线,也没有回复他的消息,叫他越发的心神不宁。
转眼又到周六的那一天,楚晏走进总部前,站在路边抽了根烟。抽烟是他工作后才学会的,有段时间抽得挺凶,直到最近才慢慢学着控制,只在忍无可忍的时候抽上一根提神。
靠在路边栏杆旁吞云吐雾的时候,青年削瘦的肩胛骨支楞起来,背部呈现出一个单薄脆弱的拱形。
被烟草麻醉的神经有一点胶质的凝固,看着街边行人来来往往,他如同叹息一般吐出烟雾,缓慢的想着,生活不知道为什么这么艰难,似乎总也没有好事发生。
自己好像也没犯什么错吧,怎么偏偏喜欢上男人,还把这条路越走越窄。
楚晏在外头磨蹭了一会儿,散了散身上的烟味。到他走进总部的时候,离他们约定的时间已经过了两分钟,三楼的那个老地方却还是空无一人。
四面没有粉刷过的水泥墙,中央单放着一桌一椅,头顶蒙蒙亮起来的白炽灯光发出一点电流不稳的嗡嗡声。
楚晏有点疑惑,以往陈处从来是早早就在这等着他的。
“你迟到了。”一个不知从何而来的声音突然响起。同时门口传来轻轻的咔哒一声。
楚晏顿时就皱起了眉,感觉到一点异常。
“陈处呢?”他一听这个声音就知道不会是那个相貌寻常的中年男人。
“有一点新鲜感不好吗?”那个声音没有理会他的问题,“坐下吧。”
楚晏沉默,但仍然走过去在那张唯一的椅子上坐下。
从这个角度,他看到墙角黑黢黢的监视探头正扭过来正对着自己。这种被明目张胆窥视着的感觉,让他心里很不舒服。
楚晏坐在那垂着眼睛,睫毛如鸦羽在眼下打出一片阴影。这让他显得非常落寞而疲惫。他沉默的呼吸着,半晌才问:“出什么事了吗?”
他轻轻的说道,“祁崝……怎么了吗?”
“你很在意他?”
是啊,他当然在意。消失三年的恋人音讯全无,突然有了消息却是因为这种要来接受调查的原因,甚至对方至今下落不明生死不知,他怎么能不在意!
“当然了,我和他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然而嘴上却只能这样平淡的说道。
“哦,从小一起长大……”对方似乎玩味了一下这个说法,“那么,你高三那年是为什么被父母赶出来的呢?”
楚晏一惊,虽然知道自己的过去在这些人眼大概都是透明的,但之前和陈处的谈话从来没有从这里切入过。好在这个问题,他和祁崝还在一起的时候就商量过,就像他曾经有过的那个远在异国深造的“女朋友”那样,是他们想要与对方拥有更长远更安稳的未来而做出努力的证明。
“因为我父亲想让我进部队,但我瞒着他报考了警校。”
“为什么想做警察呢?”
为什么想做警察。楚晏扯了扯嘴角。
一开始自然是有除暴安良维持正义的理想,还有多少也是因为祁崝吧。
祁崝比他大两岁,那个时候已经军校在读,以后肯定是要入伍留在部队的。如果两个人都选择了这条路,不说见面的机会必然无限的减少,而且未来会有多艰难也是可以预见的。
当然现实和他当初的所预想的也已经不同了。
基层小民警的工作又苦又累,休息时间还得不到保证,他经常是下班回家倒头就睡。在被这里定期约谈之前,他已经很久没有规律的有过双休的日子了。不过他一个人生活,即便是有一天半天调休也不过是一份外卖在办公室吃和在家里吃的区别。
干的也是鸡毛蒜皮的事情,虽然他从来没有后悔过选择这个职业,但逐渐的好像也没有什么理想不理想的了。
而至于祁崝啊未来啊,更是已经不需要再多加考虑的事情了。多想下去,不过是越发显得自己当年的幼稚和天真而已。
他微带苦涩的想着,然后说:“当然是因为喜欢啊,很多人小时候的梦想不就是当警察吗,我只是想要实现它而已。”
“和祁崝没有关系吗?”
“当然没有。”楚晏迅速否认。
“哦,是没有关系,还是有你不敢说的关系?”那个声音开始咄咄逼人了,似乎他不说出一些合他心意的话就不罢休。
楚晏感到一股血涌上头顶,从对方提到他被父母赶出家就隐约出现的预感成了真似的,对方充满暗示性的语气让他觉得自己和祁崝之间的特殊关系已然被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