眉角上扬,他瞧见了没尽好看门责任的小冬瓜,正静静地蜷曲在床的一隅,睡着了。再度把视线调回脸带一丝倦意的女人身上,最近她好像挺忙的,不容易见到她的面,少了她可以逗弄,这三天的日子倒过得挺枯燥乏味的。
“我再同你说一遍,这是本姑娘的房间,就算你身为‘高级典当品’也无权入侵这里,更何况我可是你的抵押主,我说什么你都该照听照做才是,喂!你…”她发现自己浪费了一缸口水根本没用,因为那个人正当着自己的面宽衣解带起来。“你在干什么!”她赶紧掩面转身,将脸朝向窗棂。“好女孩是不会晚上闯入男人的房里,你问我想干什么?”他故意将语气说得轻佻。
“既然你都表现得那么主动了,我岂有不接受的道理?”“你…”他这番话让她冒了冷汗。见鬼!他在胡说什么狗屁主动的话,还说得那么暧昧…身后传来衣服落地的声音,柳无情吓得僵直身子,动也没敢动,有那么一瞬间,她紧张得几乎拔腿想跑,但随即一想,他先前也捉弄过她,说不定这次也是。
更何况,她出外奔波两天,回来首要任务就是要回她的房间,怎么可以临阵落跑?这不显得她示弱了吗!柳无情当下决定继续耗在这里。就在她屏着息,听着身后脚步声一步步的接近时,突然一切全静下来了。
咦?她竖起两耳,背后实在静得出奇,让人觉得诡异,她忍不住出声。“你还没说半夜出去鬼鬼祟祟的做什么?该不会去做小偷吧?”身后仍旧是一点声音都没有。
柳无情慢吞吞旋转过纤细的身躯,就怕一不小心看到他故意躲在一角,全身光溜溜的样子。没有?柳无情一双杏眼泛出困惑,东瞧西看,怎么就是没有看见那个可恶的男人?“你在找我吗?”
一听到他的声音,她整个人顿时跳离了床沿三大步。掩去惊呼声,她伸出青葱玉指,指着那个不知何时已躺上床的人,她的视线不知是该放在他打赤膊的上半身,还是那张俊逸到她想一拳打上去的脸。
“你…我在跟你好好说话,你躺上去做什么?”第一眼对他的印象像只猫,却不知道他连动作都像猫,无声无息,想吓死人呀!他好整以暇地撑起上半身,眼神邪肆地自她身上来回兜了好几遍,他朝她勾手,逸出一道慵懒又带忱感的嗓音。
“你不是要来服侍我,废话那么多做什么?快过来,良宵苦短,我等着你。”柳无情连忙用两手紧紧抓着自己的襟口,目露凶光的看着他,大有一副你敢对我怎样,我就和你拼命的模样。
“我警告你,我可不是那种随便的女子,会和你做些…做些下流的事,你忘了你身边还睡着个小孩吗!什么服侍你?!这么无耻的话你都敢说出口…”
这会儿,他发出啧啧声,故意显出惊讶貌。“柳姑娘是想到哪去了?我提的服侍不过是要你过来替我们盖盖被,如此简单的服务罢了。”他语气忽地一转,挑起一抹轻佻的笑容说着:“还是,柳姑娘其实很想和我做做其他的事…”
“你给我闭嘴!”这烂人,分明故意让她往歪处想。“好吧!既然柳姑娘什么事也不想做,那我想休息了,劳烦离去关门时,小声点。”
柳无情哑口无言,眼前说完话的男人居然就这么把她当空气般,身子躺平,合眼睡去。无形的怒气涌在她胸口,管他什么小声,柳无情忿忿的撞门出去,一脚把门踢上的她,再一次,知道自己又输了。
算了,他爱住就让他住好了,若再多花心神在这上头,她铁定会被气死,铺子里还有一堆事等着她处理,跟个区区无赖在此处闹可不像她的作风,反正三个月一到,她就有权拿着扫帚将他们撵出去,哼!
想通了的她,心情顿时好了许多,把头一扭,她甘心的离开。门扉后,那张原本带着睡意的眼,蓦然睁了开,并流露出兴味目光。她若知道自己晚上去了哪、做了什么事,会是怎样的表情?“柳老板、柳老板,你快出来呀!柳老板…”
“砰!”翻身没翻好,一个人影摔下床。“要死了,谁一大清早就乱吼乱叫!”撑着地,一手扶着生疼的腰,柳无情呵欠连连自地上爬起身。睡惯了自己的床,还真有些不习惯床位方向的改变。
“柳老板!柳、老、板…”叫喊的人像是怕她听不见似的,竭力嘶声大喊。有些哀怨兼无奈,她拎起架上外衫套上,随手理起散落的青丝,盘了个简单的髻,垂落几许发丝在顿旁!迅速整顿完毕。门刚打开,一个冒冒失失的小婢就撞了上来。
“哎哟,我说迟儿,做什么一早慌慌张张,是天掉下来了还是有人来砸场?”欺负她没睡好吗?她半夜才合眼,推算时辰,也不过才睡了两个时辰而已。
“不…不是天掉下来…是…有…有…”名唤迟儿的婢女,大口大口呼着气。这个迟儿动作伶利,什么都好,就是说话慢吞吞的,常让人听了想打盹儿,尤其是像她这种脑子还在浑沌中的人。“有人来找碴?”柳无情随口说说。
“是…是…”“什么!”两眼一瞪,她的精神马上复苏。“谁那么大胆,敢上我绝情庄找碴?”“不是…是…”一会说是,一会又说不是,柳无情快被她弄得头昏脑胀。“到底是什么?”
让她这么一吼,迟儿吓得赶忙提口气,努力说了出来。“是有人…指称绝情庄内有…有贼,还说若不交出…偷儿来,他们…他们就要报官。”“贼?报官?”
她听得满脸莫名其妙。哪来的贼,怎么她都不知道?“说我这儿有贼的人在哪?”“他们…他们在铺里…”
柳无情眯起了眼。他们?意思是有很多人!三步并作一步,柳无情穿越长廊,飞快绕过秋意盎然的庭院,来到连接外铺的那一片蓝色布帘,举起一手掀了开。
是有群人站在这儿,而最前面为首的,抖着凸大肚子的胖子,她认得。一个靠着妻子娘家得势,为富不仁的奸商…唐老爷。“今儿个吹的是什么风,唐老爷好兴致,一早就有空上我这绝情庄走动,还带了大批人马过来让我做生意呀!”柳无情漾着抹客套笑容,缓步出来。“柳老板,明人不说暗话,我不想为难你,快快把贼人交出来!”唐老爷吹胡子瞪眼,恶声恶气的警告,一双贼眼还不时打量几下眼前窈窕的身躯。
***“唐老爷爱说笑,我绝情庄不过是个小小当铺子罢了,哪来的贼人?”柳无情刻意垂首盯着自己的衣袖,拍了拍,好隐藏她脸上明显的不快。“别再装蒜了,柳老板,我宅内昨晚遭恶贼闯入,还窃取了我祖先遗留下来的传家宝,璧玉。”
“那与绝情庄有何干?”怪了,他家失窃上她绝情庄喊抓贼,没弄错吧!“柳老板不会没听说最近这一个月内,咱们县城里有许多人家遭窃。”边说,他肥嘟嘟的厚重肚皮又抖动了数下。
“被偷的不是什么金银钱财,却都是各家祖传的珍宝玉石。”“所以?”她等下文。“大伙很好奇,为什么我们都被窃,反倒是拥有众多抵押宝贝的绝情庄,至今为止却什么事也没发生。”顿了顿,唐老爷意有所指的道:“听说,绝情庄内前几日住进了位陌生男子…”
“唐老爷这话是什么意思!”柳无情将头抬起,黛眉一下子翘高了两度。“昨儿个夜里打更的更夫就见着有条鬼祟的黑影徘徊在绝情庄围墙外,一晃眼那道黑影就不见了,柳老板这么的聪慧,岂会不懂我的话中意?”“怎么不说那是只胡乱翻墙的野猫?”用这么勉强的理由就想赖她绝情庄里窝藏贼人。
“是不是猫也得等我们见着那贼人询问一番才知道,你是聪明人,懂得怎么做对自己最有利,不会希望我们动用私刑抓人吧!大家撕破脸总是难看…”她不会让他有机会进她绝情庄一步的,恐怕抓贼事小,想一探庄内宝库是真吧!
她知道很多人都在觊觎见她秘密宝库一眼,当然,唐老爷也是其中一人。“唐老爷不会忘了?上个月,有个男人为了替一位天价的歌伎赎身,将他妻子陪嫁过来的紫玉环…”
送入了当铺里,才凑足直逼天价的银两。柳无情的话到此止住,因为她见着了唐老爷红润的脸色换上一片惨白,那浮上一层厚油的肚皮也不再抖动起来,就像在宣告他不再神气一样。
“如果说让那男人的妻子知道这事,我想…”她再度说着只有他们两人才听得懂的话。“柳无情!”唐老爷大斥。
“我相信事事要讲求证据,倘若口说无凭,就别想诬赖我绝情庄,唐老板若没话要说了,就请带着你的人马离去,别碍着我的门,我可是要做生意的。”
柳无情的逐客令连笨蛋都听得出来,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哼!好,柳无情,我们走着瞧!”
撂下狠话,唐老爷一副旁人不明所以的狼狈模样,惊慌地冲出当铺,跟着他入内的人手自然也因为他的离开而散去。“情妹,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沈翠蓉压低声音问着,她一出来就见着唐老爷挟带人马仓皇离去。
“没,没什么,只不过有些无聊人士上门闹一闹而已。”柳无情并不想回答她,她知道翠蓉姐从一开始就反对让杨孤鸿住进来,若是知道唐老爷怀疑杨孤鸿是贼之事,铁定又会吵闹一番。
“情妹…”她不喜欢什么事都不知道的感觉。“翠蓉姐,先帮我看一下铺子,我去睡个回笼觉,一个时辰后再来唤我。”脚底抹油,柳无情立即闪入帘后,完全没给沈翠蓉开口的机会,当然也就没往意到沈翠蓉脸上的阴郁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