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琳低着头,脸象被火烫了一下,热辣辣的,又感觉自己就象一个小偷被人抓住后,拉在这里示众,唉,穷人家的孩子赚钱不容易啊。陈琳站在天桥上,肚里不停地胡思乱想,太阳下山时,仍没有一个家长前来询问。
傍晚时分,她只好拖着两条软绵绵的腿,走路回学校宿舍,食堂已没有饭了,她只好泡了一包方便面吃…去外面的餐馆里吃饭,她舍不得。第二天,陈琳又去火车站,到傍晚时分,仍是一无所获。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一周,让人奥恼的是,家教工作依然没有着落。这天晚上,陈琳正准备去图书馆看书,李洁在路上碰到了,说:“家教找到没有?”陈琳说:“还没。”
李洁说:“现在是冬天,天气这么冷,莫说没找到家教,就是搞家教,你每天走路去,也太冷了,我劝你还是莫找了,就照我以前说的,提供玉液吧?”
陈琳笑道:“到时看看吧,如果找到家教,我还是搞家教。”李洁听了,在她肩上拍了拍,笑道:“你真是中毒太深。”苦笑着摇摇头,走了。来到图书馆,陈琳从书架上取下一本书,坐在靠窗口的一张桌前,却始终看不进一个字。
陈琳知道,刚才李洁的话就象一棵投进湖里的石子,她内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来。想出去走走,外面又太冷,百无聊奈中,陈琳想起家中的弟弟,肚里想:“不如给他们打个电话?”
掏出手机,打过去,大弟阿宝说:“姐,妈妈身体比开学时又差些了,我每天都要花很多时间照顾她,还要带弟弟。”陈琳听了,心象被刀子扎了一下,两行泪水默默地顺着脸颊流下来,说:“姐明天回来看你。”
打过电话,陈琳早早回到宿舍,蒙头大睡。第二天,请过假,便搭长途汽车回去了。转过一个山嘴,当那幢熟悉的小屋出现在视野中时,陈琳心底猛地一热,不觉加快了脚步。
来到距小屋一百米远的土坎下,陈琳看见一个熟悉的小背影正弯着腰在井里提水。陈琳停住脚,喊道:“阿宝!”
阿宝回过头来,大声叫道:“姐姐!”跑过来,陈琳把她拥进怀里,抚摸着他的脑袋,说:“这么大的桶,你挑得起?”阿宝说:“挑得起,我每天都要用它挑水!陈琳接过扁担,说:“我来挑。”
阿宝一把抢过,说:“不要,姐姐,我挑!”说罢,扎好马步,担起满满两桶水就往家里走。
陈琳跟在后面,看着阿宝的背影,眼里不觉湿湿的,她在肚里想:“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阿宝今年才十岁,却担起了大半家务劳动,而且小家伙的学习成绩在全校总是前一二名。”
姐弟俩来到家门前的禾场上,走在前面的阿宝大声喊道:“妈妈,姐回来了!”才喊两遍,只见屋里跑出小弟弟猫猫。小家伙先是站在屋前的阶基上看着陈琳傻笑,旋即飞也似跑过来,一把抱住陈琳的腿,叫道:“姐姐!”
陈琳搂住他的脖子,在他额上亲了一口,然后从背包里掏出一瓶加多宝饮料,塞给他,说:“姐姐给你带回来的饮料。”猫猫把它递给阿宝,说:“哥,你先吃。”
阿宝打开瓶盖,喝了一小口,咂咂嘴,赞道:“啊!好吃不得了!”递给猫猫,小家伙喝一口,也学着哥哥的口气说:“真好喝!”陈琳摸着小弟弟的脑袋,说:“妈妈呢?”
猫猫说:“妈在床上。”陈琳听了,赶紧牵着猫猫的手,走进屋里,来到床前,说:“妈,我回来了。”母亲侧转身,说:“崽崽回来了?”伸出一只骨瘦如柴的手,摸摸陈琳的衣服,心疼地说:“冷不,崽崽?”陈琳说:“不冷,妈。”
母亲说:“开学以来,家里一直没给你汇生活费,你爸打工挣的钱全让我看病吃药花了。你身上还有生活费不?”
陈琳忙说:“有呢,妈,我每月给别人搞家教,收入有七八百元,生活费足够了,这次回学校后,我争取给两个弟弟付点钱。”
为了不让母亲担心,陈琳撒起了谎。母亲听了,眼里红红的,噙着泪水,说:“现在天气这么冷,两个小家伙还没添置一件新衣,穿的全都是亲戚朋友送的旧衣服。
特别是阿宝,要去五公里外的中心小学读书,为了省下每趟一元钱的车费,他每天都是步行上学。放学回家后,还要家里家外不停地忙活。”陈琳听了,流着泪,说:“阿宝,姐给你钱,以后搭车上学。”
掏出一百块钱,阿宝见了,忙说:“姐,我不要,我走路上学,可以锻炼身体,前些天学校举办校运会,我跑步夺了第一名呢!”说罢,做出一个起跑的姿势。
陈琳搂住弟弟的肩,说:“阿宝,你在家带好弟弟,护理好妈妈,姐一定多挣些钱汇给你!”
母亲说:“今年农村吃低保的工作又开始搞了,听说有几户家庭经济条件好的村民也吃上了,据说他们找了村支书,送了礼才吃上的。
村里好多比他们穷的人家却吃不到。这些天,邻居都说要我们去找村支书,争取也吃上低保。崽崽,你去找村支书,看他答应不?”陈琳说:“现在农村吃低保确实好混乱,有关系的,青壮年也可吃,没关系的,老弱病残人靠边站。
我们家在村里不是最穷的,也是倒数几名的,明天我去找村支书,看他同意不。”第二天,陈琳早早起了床,将阿宝送到村口后,就独自朝村支书段志刚家走去。
初冬早晨的乡村显得格外冷清,虽然路上碰到外出干活的人们,但他们大多数缩着脖子,弓着背。
陈琳一边走,一边不停地将双手捂在嘴边哈气取暖。村支书家在两公里外的一个小山窝里,独门独户,前些年,国家推行“村村通公路”他凭着手中的权力,硬是利用国家和村民出的钱,为自家修了一条长约一公里的水泥马路。
来到段志刚家,让陈琳高兴的是,村支书正坐在禾场上的木椅上抽芙蓉王香烟。陈琳走过去,说:“段书记早上好!”段志刚手里摆弄着那个蓝芙蓉王香烟盒,说:“你好。”
陈琳从口袋里掏出一包蓝芙蓉王香烟,递给段志刚,说:“段书记,我不抽烟,这包烟请你领导收下。”
刚才来的路上,考虑到找人办事,肯定要发烟,因此,陈琳便在公路边的小卖部花三十四块钱买了一包蓝芙蓉王香烟。
段书记接过烟,嘿嘿笑道:“你知道我喜欢抽芙蓉王香烟?我每天都要抽一包,我的QQ网名就叫‘芙蓉王’”陈琳说:“我刚才本来想买蓝软盒芙蓉王的,可小卖部没有。”
段志刚笑道:“那种要60多块钱一盒,村民抽不起,小卖部当然不卖啦,现在村民大多数抽十块钱一包的精白沙烟,黄盒芙蓉王香烟要二十五块一包,他们舍不得抽,我也不喜欢,档次低了点。”
陈琳听了,肚里想:“一个村支书每天抽一包蓝盒芙蓉王香烟,一月就要1020块钱,他哪来那么多钱,十有八九是贪污的。”嘴里却说:“段书记是领导,抽的档次自然要高点。”
段志刚说:“哦,美女贵姓?”陈琳说:“我是金沙岭的,叫陈琳。我爸叫陈六喜。”段志刚说:“陈六喜有个女儿在省城女子大学上大学。”陈琳笑道:“就是我啊。”
段志刚说:“你找我有事?”陈琳说:“是这样的,段书记,目前我家里只有我爸一个人在外面打工,我妈病在床上,每年要花好多医药费,我三姐妹上学也要很多钱,家里经济困难,我想请段书记帮我家报个名,看能不能让我家吃低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