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华宅中,小路蜿蜒如龙,弯曲消失竹林中。
那玉人站在一缕出墙竹枝下,着白衣,藕丝衫子柳花领。
秋风吹过,衣随风起。
太阳隐落于天水交界处,江边夜色升腾氤氲白雾。芦苇在宁静的夜,摇晃依旧。
风止,白衣人微笑。双瞳剪水,如月夜江河。
「对不起,回来得晚了些。」
头瞬间有千斤重,身体随着夕阳陨落,融化。我脚下一个踉跄,往后退一步,扶着马背晃了晃脑袋,才站定身子。
老叟从衣兜里拿出火折子点亮道路两旁的纸灯笼。
火光熙熙,红影独照。画桥边,花市绮楼喧闹。
想要大声喊叫,想要兴奋地欢呼,想要奋力摇晃自己的双臂。可是当下自己说出来的话却令自己都傻了眼:「搞什么,骗人也不是这么骗的。」
桓雅文微微一愣,笑容淡了些:「我以为你会开心。」
「我会开心?」我不顾身后九灵倒吸气的声音,扯着嗓门吼道,「你滚!!」
银汉星光如剑,是深邃夜空流出的水花。涎玉沫珠,溅在两人衣裳上。
桓雅文愧疚道:「对不起,我措辞不当。」
我鼻子一酸,垂下脑袋。桓雅文道:「温……公子,你哭了?」有黏黏的东西从鼻子流出来,擦掉。我吸吸鼻子,声音有些沙哑:「怎么可能。」桓雅文苦笑:「也是,毕竟我不是他。」
我不耐烦道:「我讨厌他。」桓雅文道:「若无爱,何来恨?」我憋屈着回他:「我不想说这个。」桓雅文愣了愣,又问:「你要出远门?」我还是没说话。
他笑得有些尴尬:「的确,温公子若是要离开,我无权阻止你。不过,方才我遇见了几个朋友叫我去用膳,温公子可愿随我一起?」我说:「人家邀请的是你。」桓雅文说:「他们也很想见见你。」我抱着胳膊抬起下巴:「那与我无关。你想不想让我去?」桓雅文看我半晌才笑道:「当然求之不得。」
我说话还是不懂得克制自己,似乎引起不必要的误会了。只是这份喜悦难以言喻,我头一次有了拥抱他的欲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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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雅文带我走在京师大街上,一路望尽满城繁华。关于落海之后的大概,他也跟我说了。他为渔民所救,昏迷数日,经过调养,又处理了一些事才回来。
天已黑透,街旁张灯结彩,人群接踵而至。突然一个穿荷花裙的小姑娘冲到桓雅文面前道:「桓公子,我、我、我……」结结巴巴了好一会。这时她身后站着的一群同龄少女正围成一团,叽叽喳喳不知在说什么。有两个比较大胆的甚至还笑出声来,弄得这荷花裙小姑娘脸红得更厉害了。
桓雅文道:「姑娘但说无妨。」那姑娘忍不住抬头看他,视线刚好与他对上,又迅速把头低下:「我……不不,我们做了一些甜点,想请您去、去吃。」
亲眼目睹桓雅文给女的搭了的情景让我笑傻了。我斜着眼看桓雅文,心想他今天要敢答应,我立刻就把他暴打一顿。
但转念一想,我凭什么要打他?这……对了,因为他还有霓裳公主。公主待我不错,所以我不能让桓雅文做出负她的事。对,是个好借口……不,好理由。不,什么都不是。
桓雅文向小姑娘一揖:「在下今日已有约在先,他日有空,定当奉陪。」小姑娘问:「那桓公子是……要与心上人一起过节吗?」桓雅文语塞:「在下……」
他看看我,那副任从风浪起、稳坐钓鱼船的面具壳儿居然就这么破掉,脸唰的红了。我皱着眉瞪他:「看我做什么?我不知道。」
那小姑娘道:「是这样啊……对,对不住。」桓雅文心不在焉地点头,小姑娘捂着脸跑开了。
我疑惑地扫他一眼:「今天是什么节?」桓雅文东风射马耳②,径自往前走去。我跟着他,继续追问:「你走这么快做什么?快给我说,今天什么节?」桓雅文走路的速度稍微慢了点:「温公子,请不要再问了。」
我当场犯傻,还好立刻有人接话道:「温公子啊,今天是七夕。有些人呢,一想到要见自己喜欢的人就乐得昏头了,哪还有空搭理别人?」
前方两名年轻男子并肩而立,肤色一深一浅。较黑者正是司徒琴畅,较白的少年颇有几分姿色,手持雪香扇轻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