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弄玉的爱情没有任何人会认可,这我早有心理准备。现在连我唯一的亲人都反对我们在一起……其实这些都不是最关键的。
最重要的是,弄玉不要我了。没有他的安慰,我如何能够支撑起这份感情?
我只是个普通人,总有一天会崩溃。
在那之前,他是否会想通,回头过来看看我?即使没有爱,只是一点点喜欢……那么,我也不会再难过了。
我抬头看着爹的眼睛,异常认真地说:「爹,您从小立志要当大侠,长大后立志要为民除害;您爱娘,无论别人怎么插手,都不愿意放弃,这是您的坚持。我也有我的坚持。不管他是否在玩弄我,我都不愿意退出。对不起……」
我朝他鞠了个躬,走出大堂。
◇◆◇
漫山秋叶已红,有的悬挂在枝头,有的纷纷起舞。再是艳红如火,再是群起群落,却依旧是孑然飘摇的生命,伶仃孤苦,无所依傍。我想起刚才说的话,不由自主地笑了起来。白公子说的没错,付出是我的事,愿不愿意要我,是他的事。这是两件事,我无须强求结果。
身边不知何时多了一个人。
「采,一段日子没见,你变了很多。」桓雅文靠在大殿的柱子上,雪白的衣带被风吹得轻轻飞舞,他理了理自己被吹乱的发丝,带着一脸有些苦涩有些幸福的微笑说:「换作是以前,你一定会退让的。」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是吗……我自己都没发现呢,真笨。我一定让爹爹难做人了。」
桓雅文走到我的身边,轻轻摸了摸我的头发,柔声道:「没有哪个父母会真心怪罪自己儿女的。你是他的心头肉,他总有一天会想明白。」
我忽然想起小时候曾听弄玉说,看一个人的年龄,是不能从他的外貌看出来的,而是要看他的眼睛。此时看着桓雅文,发现他的双眼比起第一次见他时,要沧桑了许多,憔悴了许多。我与他认识的时间不长,他时时刻刻将我的行为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而我从未留意过他的心思。
人或许就是在磨难中长大的。原来每次我一看到弄玉的眼睛就会有想哭的冲动,是因为他的眼里装满了太多的往事。
桓雅文微微笑着,被风吹得微微发凉的手指顺着我的头发滑落:「采,我能抱抱你吗?」我怔怔地看着他,点了点头。他轻柔地将我揽入怀中,不带任何情欲地吻了我。
看着他的表情,我已无法再推开他。柔若春风的声音在我耳边悄悄拂过:「我现在才知道,原来芸姨和我娘都未曾得到过我爹的心。她们俩长得如此之相像,原来……只是因为她们和上官雅玉长得像。爹那么宠哥哥,也是因为他和你母亲相似。直到生命结束,他都没有得到她的心。」
「……就像我,永远也无法得到你的心。」他看着我,有些无力地笑了笑,「虽然心里难受,可是一想到得到你的人是我最尊敬最喜欢的哥哥……他能代替我幸福,我就满足了。」
看着他一脸的柔和,我的心里难受到了极点。他说过,他最害怕看见我哭。
我紧紧回抱住他:「我会永远记住你的。」
「你终于没有再说『对不起』。」桓雅文柔柔地笑了,清澈的眼中闪烁着晶莹剔透的光芒,「你该去告诉哥哥……这次的人太多,几个大派全力联手,若真打上去,哥他一定是凶多吉少。」
我说:「我?我去告诉他?」
他放开我,道:「距离讨伐的时间还有二十来天,你现在加紧速度去还来得及。现在所有弟子都在大堂内,武林群雄也都住在武当山,只要你离开这里,不会有什么人拦截。我在这里把风,不会让别人发现你离开。时间一到,他们就会清点人数以防计划泄漏,所以你一定要在二十日以内回来。」说完,他塞了一些盘缠在我手中:「带着这些银子路上用。事不宜迟,现在就动身吧。」
我点了点头:「雅文,谢谢你,我一定会用最快的速度赶回来的。我走了!」说完,头也不回地往武当山下冲去。
◇◆◇
就在我离开武当山,沿着往冥神教的路上赶时,听到了许多关于冥神教和弄玉的传闻,看到了许多被冥神教众杀了父母的孤儿。
冥神教行事越来越残忍了,俨然成了一个魔教。而这一切都是弄玉主使的。或许他在用自己的方式报复着所有的人,然而他看不见在他弹指的一瞬间,绝情的墨梅银针带走了多少条原本无辜无助的生命,制造了多少妻离子散、惨绝人寰的悲剧。
可是我已经被自己对弄玉的痴恋冲昏了头,根本无心理会。说我自私也好,说我道德低下也罢,我只不断告诉自己,我与父亲不—样。他是一个为苍生百姓着想的大侠客,可我不是。我只知道要为一个人付出,其余的人,即便尸横遍野,家破人亡,也不关我的事。
后来,我终于如愿以偿地见到了弄玉。可我发现一切都晚了。
《芙蓉心经》将屈辱带走的自信和骄傲重新回到了他的身上,但同时也泯灭了他的人性,埋葬了他仅剩的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