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禽走兽皆有灵气,除了那种禽兽不如之人,只要有心,都可以跟它们沟通。」
沐燕非脸色微变,眼眸扫过身旁妖刀,看出他的不悦,陶然哑然失笑:「我说的是那些自以为是,恃强淩弱的人,阿沐,你可是兵马大元帅,连皇上见了都要礼让三分,你当然不是这样的人,对吧?」
一脸谄媚的笑,却掩不住语後的讥讽,沐燕非猜他是在怨怼被自己逼迫之事,只当不懂,问:「它有没有告诉你我们要怎麽离开这里?」
「当然有,它说从这里往前走半个时辰就会到大路,顺路走下去,可以进城。」
沐燕非对这话嗤之以鼻,不过路还是要走的,吃过饭,两人收拾好东西上路,陶然把外衣给了沐燕非,自己罩上那件已经褴褛不堪的白衫,当斗篷来穿,出庙後,他把喜鹊放了,看着它在头顶盘旋了两圈後展翅高飞,这才离开。
「你确定这麽快放飞它,它能活下来?」
「该做的我都做了,能不能活下来是它的事。」陶然向前走着,满不在乎地道。
真是个怪人,沐燕非默默想。
两人走得很慢,因为都受了伤,尤其是沐燕非,胸前那道伤口划得颇深,走路会带来疼痛,他忍耐力很好,但并不代表会习惯这种痛。
还好,大半个时辰後两人来到大路,没走多远就碰到一辆驮草的驴车,陶然拉着赶驴的老汉叽里呱啦说了一通沐燕非听不懂的方言,便被同意搭车,他先跳上车,又伸手将沐燕非拉上来,很平常的动作,却让沐燕非避免了因使力过大而伤口崩裂。
沐燕非上了马车,陶然仰面躺下,微笑道:「这里不错,比破庙舒服多了,试试看。」
单纯的提议,却又似是顾全他的面子做出的举动,就像刚才他拉自己上车一样,这人很细心,这或许是常年混迹欢场养成的习惯,不经意中便做了出来,却让沐燕非厌恶,他不喜欢处於被引导的位置,哪怕对方是好意。
不过胸口疼痛,这时候没必要跟自己过不去,沐燕非躺下了,堆着整驮草的木板车颇大,两人并排躺着还绰绰有余,驴车走得甚慢,也不怕震到伤口。
「你好像会不少方言?」享受着日头照在草垛上的温暖,沐燕非随口问。
「经常到处跑,多少会些,办事也方便。」
「办事?」
「就比如……」陶然以手支头,侧过身笑着看他,「这次。」
阳光在那对墨瞳里划过一道瑰丽的神彩,陶然嘴角勾着笑,半袭白衫随意搭在身上,让他整个人透着洒脱,可惜被无视了,沐燕非没看他,问:「醉剑会导致内息走岔吗?」
话题跳得太快,陶然一时没会意过来,沐燕非又道:「昨晚你用的是醉剑。」
「谢谢你百忙之中还有闲情看我。」
当然不是,沐燕非会这样说是源於听来的消息,昨晚他疲於应战,根本无暇顾及陶然,陶然似乎有些疑惑,却没多问,道:「我会很多剑法,不过都不精通,最擅长的就是醉剑了,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教你。」
没问出什麽,沐燕非不再理他,剑法他是不屑於学的,剑是君子,刀才是霸者,沙场杀敌,需要的不是君子,而是所向披靡的霸主。
沐燕非将刀环抱在胸前,裹刀的黑锻昨晚在激战中失落了,黝黑刀鞘此刻完全展现在阳光下,狰狞怪异的图纹包容了整柄刀身,刀柄雕镂着睚眦鬼相,正面嵌了颗红色玉石,陶然跟随了他一路,这还是初次这麽近的见识到这柄刀,他自恃有些眼光,却看不出玉石品种,只觉得它的色彩过於鲜艳,已超出了红色的范围,或许该叫血色,在一次次杀戮中,吞噬无数鲜血後养成的颜色。
有些明白沐燕非为何要以黑锻裹刀了,这刀太过霸气,不掩藏它的杀气,只怕祸事不断,就像他此刻明明感觉刀的杀气,却又心动於它的妖艳,舍不得移开目光,半晌才恍惚回神,想劝沐燕非内力受损,现在放弃这刀,改用剑更好,但犹豫了一下,终究没有说出口,眼眸转向沐燕非,沐燕非似乎倦了,阖眼躺在草垛上,像已进了梦乡。
於是陶然也重新躺下,双臂搭在脑後为枕,看着湛蓝天空,眼眸里若有所思。
「山道悠悠那个十八弯,紧走慢走走不到边,妹妹陪着哥哥走,一路走到路通天哟……」
嘹亮的俚曲拉回陶然的思绪,却是前面赶车老人的歌声,陶然兴致上来,掏出了玉笛,在指间转了个花,对着唇,伴歌吹了起来。
沐燕非睡得正香,一阵刺耳声音突然传来,把他惊醒,好半天才知那是陶然的笛声,沐燕非略通音律,只觉此曲糟糕程度,前无古人後无来者,忍不住堵住耳,压制住想踹陶然下马车的冲动。
第五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