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哲接过楚墨手里的复印件,确实是宴星的户口本复印件,在父亲那一行上,赫然写着他的名字——张哲,宴星也改了名字,他现在的名字,叫张宴星。
张哲一脸震惊,拿着纸张的手抖的不成样儿。
楚墨眼泪都掉下来了,痛心疾首道:“张哲,当初在上海,你是怎么答应我的,你说你永远不会从宴殊的身边抢走星星,可你……你现在做的又算什么?你说啊!你怎么能这么做?你这么做对得起小宴吗?”
庞夏蹙着眉,张哲不止一次地说过这话,他并不是一个言而无信的人,何况他对宴殊的感情那么深,他怎么会这么做呢?但如果不是他,又是谁拜托李景行这么做的呢?
庞夏转头去看李景行,李景行抿着唇不说话,始终置身事外的模样。
庞夏心里莫名咯噔一下,该不会……
他的视线刚落到宴殊身上,宴殊便开口了,他一脸冷静地站到楚墨面前,一字一句道:“姐,你别怪他,他确实不知道,因为这是我的主意。”
楚墨身形微微一晃,魏阳及时起身,伸手托了她一把。
“墨墨……”
楚墨只觉得眼前一阵晕眩,她不敢置信地看着宴殊,喃喃道:“小宴,你……你刚刚说什么?”
“是我拜托李先生,我让李先生帮他们做了亲子鉴定,拿着这份鉴定,让宴星改了户口,让他姓张也是我的意思,其实他本来就应该姓张的,不是吗?”
“不是!”楚墨尖锐道,“他可以姓宴,他本来就该姓宴!”
“如果他姓宴,他可能永远都没有爸爸。”
“怎么没有?你不就是吗?”
楚墨一时没忍住,话从嘴里跑了出来,等发现自己说错话的时候,已经晚了,他们慌忙转头去看宴星,宴星低着头站在那里,手心里紧紧攥着青青的衣角,眼圈发红。
宴殊僵硬着一张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身侧的双手紧握成拳。
“星星……”楚墨脸色白了白,笑的有些不自然,说:“星星,姐姐的意思是,长兄如父,这个道理,你应该明白,对吧?”
宴星没说话,只是低着头,一言不发,青青蹙了蹙眉,看着自己被抓皱的衣角,抬头看着楚墨和宴殊,带着女童特有的清脆嗓音说道:“其实宴星一直知道自己爸爸是谁。”
“什么?”楚墨一脸吃惊,她知道宴星特别粘宴殊,她一直以为这是父子天性,宴妈妈从来没有当面提起过这件事情,小时候宴星每次见到她都会问:“姐姐,我是从哪里捡来的?”
谁知道,宴星居然一直都知道,她转头去看宴殊,就见宴殊的脸色也很难看,他看着宴星,神色复杂,有激动,有懊悔,有惊讶,也有愧疚。
庞夏过去弯腰摸了摸青青的头发,轻声问她:“青青,这话是宴星告诉你的吗?”
青青转头看了宴星一眼,转回来点点头说:“嗯,宴星说他很小的时候,他奶奶就告诉他了,他是他哥哥的孩子,他哥哥是个明星,所以他的名字就叫宴星,他还有另外一个爸爸,他奶奶说,也许有一天,另一个爸爸会回来找他跟他的爸爸,也许到时候,他就能跟他们在一起了。”
宴殊浑身一颤,看着宴星,眼睛里布满血色,抖着唇反复念叨:“宴星……宴星……星……”
他明明清楚地记得,他妈跟他说过,让他永远不要再回头,让他永远不要认宴星,既然是这样,为什么他妈又要跟宴星说这番话呢?原来这么多年,宴星一直知道他就是他爸爸!
宴星抬起手臂,猛地一擦眼泪,忽然转身跑回自己房间,从床底下拿出来一个很旧很旧、用铅做的长盒子,那是宴星上学时用来蒸饭的饭盒,是宴妈妈给他买的,当时花了五毛钱,这是那时候来说,可不算潘奕。
宴星把饭盒拿到宴殊面前,不说话,就朝他递了过去。宴殊伸手接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有一封宴妈妈亲手写的信,纸张看起来跟新的一样,宴星一直保管着它,从来没有打开过。
宴殊把信拿了出来,张哲伸手替他接过饭盒,宴殊展开信件仔仔细细看了起来。
原来宴妈妈知道宴殊的个性,她不确定张哲是个什么样的人,不知道以后,这个人会不会回来找宴殊,但是宴妈妈知道,如果张哲回来了,以宴殊认死理又固执的性格,很有可能会跟张哲重新在一起,而她,她之所以不让宴星跟他相认,是因为宴殊的身份实在特殊,她没想到宴殊居然会成为一个明星,如果突然被狗仔队知道他居然有个儿子,媒体一定会刨根问底,宴妈妈担心宴殊的事情被人查出来,所以宁愿儿子跟孙子一辈子以兄弟相称。她临死前告诉宴殊,让宴殊永远不要跟张哲在一起,其实也是怕万一张哲不回来找他,宴殊会一辈子困住那个漩涡里无法自拔,如果张哲真的回来了,而他还是真心想跟宴殊再续前缘,那么她说的那些话,自然也会被打破。
只能说,宴妈妈确实非常了解宴殊,她在那几年里,已经提前为宴殊铺好了所有的路,确保任何一种可能出现,宴殊都能努力地走下去。
宴殊看完信件,猛地蹲下身去,将宴星抱进怀里,泣不成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