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圣池在见到他们时,目光一直放在那夫人怀里的小孩子身上。男孩......长相挺像旌焱神君,老成又严肃,小小年纪也不笑,就是看向金圣池的眼光时不时地迸发出一丝丝愤怒。
可惜的是......这样一个孩子没有继承到八界火神一族族长该有的火红头发。孩子有一头棕褐色头发,像他母亲。
那位八界夫人,确实不愧是名门出身的贵妇。不卑不亢,不言不语,只是时不时地向金圣池投以自傲的目光,抚摸着自己儿子的头,脸上似笑非笑地带着一抹不是刻意的嘲讽。
旌焱神君在自己的祖父、父亲面前听话得像个小孩子。只是,在他们商量如何处置金圣池时,这位向来习惯以大局为重的神君动了怒。“他是我的人......我有责任要好好照顾他。”这是旌焱神君的态度。
这样的态度若是一般人,应该会被其所感动。毕竟一个男人肯负责对小三来说是一条很好的出路。
可金圣池这个‘小三’不一样。他自始至终没有为自己说一句话,仅仅是在当天夜里,便独自一人离开八界,留下一封书信,信上只有一句话:“好聚好散,不曾留情......”
‘不曾留情’四个字清清楚楚地表达了一些事实——旌焱神君,也不过是金圣池一时玩玩的对象而已。
越是内敛的人,感情越难以积蓄,一旦积蓄起来到达顶点爆发开来,是轰轰烈烈又刻骨铭心的,是爱得容易、恨得又纯粹的!火神之主——旌焱神君便是如此。
那之后,旌焱神君再没为第二个人动过那颗敏感火热的心。即使是后来小金带着孩子出现在他眼前,他心里爱的,或者说真正爱过的......唯有那年‘火舞桃花’下为他倾颜的那个男人,耀眼灼热的鲜活男人。
其实,在金圣池消失在旌焱神君生命中一年之后,这位大人曾经巧遇过那个男人的。那是在六界‘百花城’中。
金圣池仍旧是当年那模样,只不过看上去更加浪荡得没有样子了。他正被人从一家客栈驱逐出来,当时,旌焱神君就在对面客栈的二楼,俯视着下方,看着那个落魄却不悲惨的男人。
男人一身的虚汗,也不知是不是身体被声色犬马的生活给掏空了的缘故,走起路来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心。
驱赶他的是客栈的老板娘,泼辣的一妇人。若不是这妇人出马,那男人估计还能免费住在客栈里头。
旌焱神君没有要帮那男人的意图。他就是想看看,这样一个无耻之人,在毫不相关的外人面前到底是什么样的丑态。
狼狈的金圣池从地上爬起来后,对着那老板娘说道:“要我走没问题,我的东西还在里面呢。”
“你那些东西权当充房费了!你这个小狐狸精,在我们这白吃白住一个多月,一点银钱都没有付,拿你那点东西算便宜你!”妇人骂骂咧咧地掐腰道。
金圣池干脆往门口台阶一坐,“把东西给我!否则我不会走。”
“不走便叫人来打死你!”妇人怒气冲冲地道。
“你若有这个胆子杀了我,我也无话可说。大山哥......把东西给我吧!”他没有和那女人说话,目光一转,看向唯唯诺诺的老板道。
“你敢把东西给也,老娘今日拔光你头上的毛!”妇人恶狠狠地跳起来拦阻。
“大山哥......你亲眼看到过,那些不是值钱的东西......你留下也没有用。求你还给我吧!”金圣池仍旧向那老板请求。
老板是个中年普通人,有些惧内,却也不是个没种的男人。这个漂亮男人从住进他们客栈时便清清楚楚地告诉过他,没有银子,也把包袱里的东西给他看过,只是几个养在花盆里的南瓜而已。不值得为了那东西把事情闹大,还是早早地让人离开是对策。
老板叹了一口气,“金圣兄弟......你等等,我把你的包袱拿出来......”说着,不顾那妇人瞪眼珠,进到客栈里头,抱出一只包得严严实实的大包袱。
那妇人见包袱大,便以为肯定有值钱的东西,跳了过去抓住了不放手。老板挣扎躲避着,包袱一角散开,一只拳头大小的火红小南瓜从里头滚了出来,‘咕嘟咕嘟’滚到了路中央。
旌焱神君并不知道那个火红的小南瓜真正是什么。他根本没有往那个方面去想,就如同围观的人一样,把那个东西当成一个普通的小南瓜而已。他当时唯一的想法是:金圣池也会有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恐怕这样卑贱的他,才是真正的他。
许多年后,旌焱神君回想往事,想到那一幕时,才惊觉自己当初错过的到底是什么。只是......一切都已经晚了,他终归错过了许多他想拥有的东西。
金圣池慌张地扑到地上把那小南瓜捡了起来,这一次也不知道他哪里来的力气,一把推开那妇人,抱着他的包袱,将那个小南瓜重新塞进包袱里,跌跌撞撞地撞开人群,没命地跑远了。
旌焱神君虽然再三控制自己,还是没有控制得住,跟在那男人的身后。亲眼见到那男人背着包袱,一路上马不停蹄地穿过五界、四界、三界、二界......最后终于踏上了一界的领土。那个男人根本没有休息,他手上拿着的不知哪里得来的通关文书,一路畅通无阻。等他终于回到‘凤凰街’回到金圣家祖宅时,再也撑不住晕倒在门口。
铜师父打开大门从宅子里跑出来,怜惜地抱起他将他带进屋中,一同带进去的还有那个大大的包袱。
旌焱神君没有再进一步去探查那个人的生活。如果再进一步,哪听只进去瞧瞧他的身体,事情的发展或许就完全改变了方向。
从那之后,这位神君大人选择了彻底遗忘这个男人。是遗忘!丢弃!不带任何感觉的完全抛之脑后。
第九章 风剑神的困惑:孩子怎么来的?
金圣池的胎除了第一个和第二个是在一界产下来的,剩余的都是在他游荡九界途中,寻找机会设计而来的。每个胎得到之后静养两月,便能顺利地以胎化形式取出。随着他密集地用自己的身体去诞育孩子,后面胎化后的胎越来越小,有的从他体内取出时比拳头还小,像个鸡蛋,他便把它们带在身边,专门用一只小花盆养着,然后再一起送回一界,埋进金圣家祖宅里头。
他设计了一界帝曜神君、九界沐霖神君、八界旌焱神君,在从旌焱神君身边离开后不久,便马不停蹄地去了六界。因为他得知六界傲风神君将会在接下来的两百年内闭关潜修,他不能错过机会等到两百年后。
只是当他到达六界‘风剑山’外的‘风剑域’时,傲风神君据传已经入关了。当时得知这个消息时,金圣池很是失望,因为他的计划要想完美无瑕地实施,其中一环缺少都不行。
他千方百计地打听,才得知傲风神君是为了修炼‘风剑’,魂魄出窍入了‘剑冢’——那是历代陨落后的风剑派高手留下来的自身‘风剑’的埋葬之地,肉身无法进入,进去后便会被积蓄了若干岁月的剑气瞬间秒杀,尸骨不存。
傲风神君魂魄入剑冢,但是肉身留在‘风剑山’某处,只要能找到那肉身就好,反正他要的不过是那人的种。
打听傲风神君肉身存在何处的消息其实比想象中容易。在‘风剑山’这个话题并不是禁忌,因为没人能料到有人会去打神君躯体的主意,也没人相信有人敢做这种事。
傲风神君的躯体就存放在‘断剑峰’顶历代‘风剑族长’祠堂之中,并没有特别派专人看守。因为尽管神君大人魂魄进入剑冢,他体内的元神丹还在,足够保护那肉身不受任何损害。
金圣池在山脚下居住了一月有余,才寻了个机会能够进入‘断剑峰’顶。每月初一、十五,‘风剑派’会祭祀先祖,到了这两日便会请山下的裔民上山打扫祠堂,准备贡品,以及最后收拾祠堂。
金圣池便是混入了那一批入山帮忙的普通裔民之中。虽说是挑选帮忙的裔民,可也不是随便选取的,这些裔民都是毫无修为,完全没有修真的人,一旦有任何修行过,哪怕只是练了个皮毛功夫的,都不会被选上山。
完全没有修为的普通人,对那些‘风剑派’的高手来说,是绝对不会防备的存在。
难怪金圣池会觉得老天都在帮他实施计划。他这一路混入,丝毫没有引起任何的怀疑。直到他摸到了封存‘神君躯体’的地方,外面那些忙碌着准备祭祀的人也没有发觉。
果然如那些山下裔民所说,傲风神君的躯体就是存放在冰室里头,除了有一只神兽看守并没有多余的守卫。
金圣池站在那冰室外头,见中央一座寒冰床上静静睡着的就是傲风神君,旁边的地上爬着一支模样丑陋的怪物:八个光秃秃的脑壳融合在一起,长着无数条触手,触手上全部都是凸起的疙瘩,每个疙瘩仿佛都能呼吸一般,细微地有一些白气冒出。
金圣池不确定那是一只什么神兽,一开始没敢怎么动。
过了一会儿,见那神兽懒洋洋地爬着,根本看不到眼睛长在哪里,金圣池便试探着往里挪了一小步。
原来懒洋洋爬着的怪物动了动,触手上那些疙瘩全都张开了,竟然到处都是眼睛。
金圣池含住一口气笑容可掬地冲那怪物摇摇手。
八个脑壳的秃脑袋转着脑壳看着金圣池,所有的眼睛都在打转儿,忽然一只触手无声无息地袭向他,一只奇大无比的眼珠从那触手顶端探了出来,好奇地围着金圣池转了转。
金圣池屏住呼吸任凭那怪眼珠打量他。直到那只怀眼珠转到他的面前,试探地更近了些,离着金圣池的脸不过有半寸的距离,奇怪地不停眨眼睛。
金圣池冲它魅惑一笑,大眼珠一下子兴奋地扩张,随即,面前那美丽的男人红唇一张,一股淡淡的戏烟冲着它吐出,大眼珠马上就晕了开始转圈圈,透过皮肤接触就能麻醉对方的迷药很快就让秃脑壳浑身软绵绵地耷拉下来,许多眼睛都受不住地闭了起来,最后能坚持住的只有脑壳下的两只眼睛而已。
它好奇地盯着那个漂亮男人慢慢走进来,先是贴着它的秃脑壳拍了拍,秃脑壳顶端浮现一个大大的‘逆’字,兴奋而又不甘愿地闭上了全部的眼睛。
这是‘逆水兽’第一次见金圣池的情景。当年它还是个刚刚修成神兽的小怪物,不过颇得傲风神君的喜爱,命它守护自己的躯体,哪知道......这个任务‘逆水兽’没有完成,因为当他的主人清醒过来时,它正呼呼大睡着,怎么也叫不醒。也就是因为犯了这个错误,主人大发雷霆要罚它去受苦。因为不记得自己那二百年到底发生过什么的怪物也生气了,一气之下偷偷溜走,最后潜伏在‘螺旋山’下的‘碧螺潭’中,直到命运再一次地将它和金圣家的人牵连在一起......
金圣池走到那宽大的冰床旁边,低头看了一眼那正在熟睡中的男人。他称他为熟睡,而不是假死,是因为他能感受到男人体内的‘元神丹’还在不断地转动。
金圣池的一根手指头沿着傲风神君结实的胸膛一直往下走......特别停在腹部转悠了一会儿,感觉到那‘元神丹’更加剧烈地活跃着,轻轻地贴肉拍一拍,安慰它。
因为没有感受到金圣池身上有修真气息,‘元神丹’没有更进一步的动静。
金圣池嗤笑一声,轻声对着那男人开口:“......看来今天我要自力更生了......傲风大人......祝您做个美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