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就一个不学无术的家伙,不功不过,混到几十算几十。
巡按大人到达此地,他就鞍前马后的伺候着,就是一步都不敢行将踏错啊!
怎么一个巡按还不够,连王府长史都来了,这还不算,华信先生无论是在朝还是在野,声望都是如日中天的存在,怎么都往他这块小地方凑合啊!
他这地儿山穷水恶,容不下这些个大神仙们哪!
“那就请一下人吧,老朽也拷问一下这位秀才先生。”唐瑜的话,让三个人的心里都跟十五个水桶打水一样,七上八下的啊!
王县令无奈,只好吩咐县丞去叫人,县丞知道文景辉被人顶替功名的事儿,但是因为事先被人打了招呼,而且县丞也看不上师爷的做派,于是直接找了师爷来办这事儿。
本来就是他大包大揽下来的破事儿,县太爷的不作为,师爷的奸佞妄为,都让县丞这个土生土长的本地人特别生气!
有了这么个机会,他干脆就推波助澜一把,要真坑掉了县太爷,说不定他还能上位呢!
再说师爷,接到信儿后,别提多高兴了!
颠颠儿的就把文景耀给找来了!
文景耀还对自己家那对破事儿抓心挠肝呢,师爷就给他带来了好消息,要他再次来县衙后衙,觐见巡抚大人,因为燕王府来人了!
他知道自家人的德行,尽管他已经说过了不要张狂,因为事情还没最后确定下来,可是家里没人听啊!
还有赌场的人将他们家的东西全数返还回来,甚至配赠了一千两白银给他,说是资助程仪之类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文景耀头一次尝到了名与利的滋味儿,简直比赌博更加让他欲罢不能,立刻就迷上了这种感觉!
更压制不住自家人作死了。
不一会儿文景耀就穿戴整齐的到了,县太爷亲自领着他进来的,文景耀进来之后,一听县太爷引荐,差点儿把他吓尿了!
无论是燕王府的葛诚长史,还是唐瑜御赐翰林、东宫教谕的身份,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仰望的存在。
更何况,县太爷介绍的时候,可是明明白白的说秀私文景辉”,而不是秀私文景耀”啊!
假货就是假货,他可没文景辉的才学。
“你就是秀才文景辉?”唐瑜终于抬起眼皮子,看向文景耀,目中那清澈而精锐的眼神,好像能看透一切虚妄,让人在他面前,提不起任何耍聪明的心思。
文景耀哆嗦着一拱手:“……是……”
回话刚吐这么一个字儿,唐瑜就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哐”的清脆一声响,声音不大,可是听在底气不足严重心虚的文景耀耳中,就跟被燕王催命了一样!
全身虚汗,脸色煞白,双腿一软,文景耀直接就坐地上了!
“嗤!”书童在旁边,直接嗤笑了出来。
站在一边的葛诚脸色通红,刘观满面漆黑,王县令双膝一软直接跪地上了!
“这是怎么了?如此行径,岂是读书人的作为?”唐瑜一看文景耀,就是一皱眉。
他一开始其实不想来,因为王爷已经说了,请他的一位同乡做三公子的启蒙西席先生。
一走如今局势紧张,不宜放陌生人入府,谁知道对方是什么人?
二是唐瑜自己,为了以后的日子,他也很乐意为燕王排忧解难。
他就是个文人,拖家带口,自从太子去世后,皇太孙他不熟悉,而他在所有教育过的皇子里,若有一日真的要每一下的话,唯有燕王的胜算最大!
论事论理还是论资排辈,燕王朱棣,都够格说上一道。
且燕王妃与自家那位河东狮,关系还特别要好,外人不知道,其实唐瑜唐华信,他是个妻管严!
其妻熊氏,乃是他的授业恩师的独女,嫁给他的时候,还是元朝末年呢,天下义军分立,正是动乱频繁之际,乱世里,读书人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多亏了熊氏以及熊氏带来的一众家仆,都会两下子,不说以一敌百也算是保了唐瑜一家子平安。
所以唐瑜对老婆那是又爱又敬,不说言听计从可也差不多了,而熊氏也会做人,轻易从来不参合外面的事情,只把内宅管理的井井有条,在外面谁不说她贤良淑德呢?但是有的时候,她一句话,可比老皇帝朱元璋的圣旨,在唐瑜这儿都好使!
只是唐瑜没想到,这些人怎么连遮掩一下都不需要了,推荐了这么一个人。
这人一看就不像个读书人,进来的时候,双肩摇晃,走路外八,一双眼睛太市侩。
“草民,参见大人!”文景耀也知道自己失礼了,他这人没见过大世面,一紧张,直接一翻身,趴地上就给唐瑜磕了个响头,那声音倍儿响亮!
所有人:“……!”
屋子里落针可闻!
大家都傻眼了啊!
唐瑜眼神犀利,面色不虞:“怎么?你们这是要给老朽下马威么?只是现在用起来,是不是嫌晚了点儿?”
“下官不敢!”刘观立刻就给唐瑜跪了下去:“华信先生息怒!山野小民,礼节不周,请先生见谅!”
“请先生见谅!”王县令磕头磕的比文景耀都要响。
“紧张什么?都起来!”唐瑜冷着脸,他们越是这样,唐瑜就越是生气,怎么能这么没有气节?
葛诚很有眼力的将两个人都扶了起来,现在他一句话都不敢说,说多错多啊!
“你既然已经是秀才了,那么就是有了最低的功名,见官可以免跪,且可自称学生,难道你宁愿当今草民白丁,也不想自称学生,要秀才的功名了吗?”唐瑜看着哆哆嗦嗦的文秀才,真是打心眼里的不舒服,这也是读书人?这也是个秀才?真给秀才们抹黑啊!
“……学生,见过大人!”文景耀知道自己丢人现眼了,可是一想到那似锦的前程,愣是克服了心里困难,一咬牙,站起来,给唐瑜行了一礼,一揖到底的大礼。
“名字。”唐瑜都懒得跟他废话了,口气甚是不耐。
“文、文景耀、辉!”文景耀说习惯自己的名字了,幸好反应快,差点儿咬到了舌头。
“怎么还是个结巴?”唐瑜的脸色更难看了一分。
“不是,学生紧张!”文景耀赶紧否认,反应不可谓不快。
但是就因为他这反应,更让唐瑜看不上了,这出尔反尔的,不是君子所为啊。
要不怎么说,看一个人不顺眼的时候,你就是天仙下凡,在人眼里那也是臭狗屎一坨啊!
“你应该学过礼,君子六艺之首,如此不知礼仪,以后要如何为人处世?”唐瑜训诫声音越来越大:“你何德何能?做一位天家皇孙的启蒙之师?”
“华信先生息怒,文秀才他年少,见识也有限,一紧张,他就乱了分寸。”刘观不管怎么不满意,也得给文景耀说话。
谁让这事儿是他提起来的呢!
葛诚也在一旁敲边鼓劝说着。
王县令汗透衣背点头哈腰的。
“行了,老朽问你,子曰:‘道千乘之国,敬事而信,节用而爱人,使民以时。’出自哪里?是何意?”
文景耀卡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