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下去!”就在李叔昂做不了决定时,宋绰怒声一喝,房里的小丫鬟们随即跑得不见半个人影。
李叔昂看向小丫鬟们离开的背景,不禁悲中从来。
怎么也不带他一道走?没义气。
见人都离开了,宋绰才在他身旁的椅子坐下,一副打算与他促膝长谈的意味,吓得他差点就夺门而出。
“你……”宋绰方开口,一抬眼适巧瞧见李叔昂低垂着脸,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见他玉白的头颈微泛绯红,莫名地教他又想起那个春梦,想起梦中荒唐的彼此,只能粗声掩饰心底那抹罪恶羞耻感。“没个规矩,说过多少次了,交谈时得与人对视,你背对着我是怎么着?”
李叔昂幽幽地扳动身子,脸是抬了,但眼是半垂着的。“大人还当我是当年的少年郎不成?”
是,当年的他恨不得蜷起自己,躲在没人的地方,所以不敢与人对视,可现在不同了。他不想与他对视,还不是因为他无端端提起昨晚的事!
合该忘了的事,宋绰偏记得,是要他怎么面对他?
“你一点长进都没有,甚至还走得愈来愈偏!”他不顶嘴就罢,愈是回嘴,他愈是火大。
李叔昂十八岁那年和宋繁合伙经营了家牙行,这门生意还算是中规中矩,然而隔年他随即开设了赌场,再过几年又营了青楼,做的全都是下九流生意!
李叔昂轻点着头,懒得解释,重点是——“大人到底是来做什么的?”要跟他摊牌是吧,那就来吧,反正伸头是一刀,缩头也是一刀,他宁可要个痛快也不要再打迷糊仗。
宋绰瞪他一眼,撇了撇唇,道:“昨晚承蒙你照顾。”
他这是一语双关啊……李叔昂偷偷咽了咽口水,强迫自己冷静,但他的手在发抖,就连身子也不自觉地颤着,不禁想,他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又会怎么应对这事。
宋绰出身名门,族人泰半为官,虽然不是足以左右朝纲的重臣,但宋族人想来讲究礼法,在朝为官从不结党营私,在地方更是不收贿不贪污,可谓是朝中的一派清流,如今以身为族长的宋绰马首是瞻。
可以想见,身为一族之长,身为一族的典范,他简直是究礼成狂了,开口三句不离礼字。
如今得知自己与他发生那种事,又打算与他长谈,依他对宋绰的认识,那就只有一种可能,那便是真诚地与他道歉,承诺往后绝不再犯,而后与他划清界限。
“往后不会了。”宋绰淡淡地道。
李叔昂瞠圆眼,随即苦笑了下。瞧,他多懂他,连他会怎么做都猜着了。
要与他划清界限了?无所谓,横竖又不是往后都见不到面,只是、只是……心底有那么丁点痛。
“倒是你,身子既是不适怎么不好生静养?”
李叔昂闷闷地应了句。“是疼了点,但也还没到要静养的地步。”
“哪疼?”宋绰问着。
这倒好,要是知晓何处不适,明儿个他找个御医聊聊,找些药给他。
“大人不是明知故问?”李叔昂呿了声。
“什么意思?我知道了什么了?”
“不就是下头疼着吗?还不是大人——”李叔昂猛地抬眼,对上宋绰不解的神情,蓦地一愣,虽尚未厘清这情况,却飞快地转移话题,“我急着调米,哪里还躺得住。”
宋绰虽不满他转移了话题,但也明白调米乃是首要之事。“你要调胭脂米,怎么不找我商量。”
“找大人商量?”李叔昂仔仔细细地打量他的表情,愈看愈觉得自己好像想岔了。如果宋绰真知道了什么,他的神情不可能如此云淡风轻,必定是痛苦不已,祈求他的原谅才是。
“不说宋家族田里有栽种胭脂米,皇上赏赐的赐田也栽种了百来亩胭脂米,如今正值秋收,回去我再找管事合计合计。”
李叔昂呆愣地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