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巧这时,刚刚被他二人解决的父女俩也冲上前来,跪在他二人的身前哭道:“使不得啊!公子使不得!这几人王老爷的心腹,要是他知道有人杀了他的人,一定不会轻易罢手的!他不会放过我们父女俩的!”老人家眼泪汹汹,明明年事已高,头发花白,一张饱经风霜的脸上,满怀对女儿的疼惜与不忍,拉着宁紫玉的衣袖,声泪俱下。
“也罢。”
而叶邵夕与林熠铭对待也不过半晌,片刻过后,只见林熠铭微微一笑,收起折扇。
他面目一直带笑,即便伤人之时也是一副浊世佳公子的模样,神色温柔细腻,仿佛是在作画,而不是在伤人。叶邵夕许久之前便观察到,林熠铭这个人,看似温柔无害,却煞气极重,由内而外透到了骨子里。他若不杀人之时还好,一旦杀人了,便是自己,也被他极煞极重的引起所慑,心中隐隐有些害怕。叶邵夕不知他如此重的煞气从何而来,他明明一个书香世家,虽然习武弄墨亦是常事,但也不该至于如此地步。关于这点,自己不得不多加注意,他想。
“我不杀你们。”叶邵夕俯视着跪倒在地上的几人,冷道,“告诉王之域,人我带走了,若是还想找事,那便到同一客栈,找我叶邵夕。”
那几个大汉哪里再敢在说话,也来不及起身,连滚带爬地逃走了。
回去的路上,二人一直保持静默,还是林熠铭先开了口:“我倒是没想到,你会那般轻易地就放了那几人。”
叶邵夕不答反问:“那林公子觉得,杀了他们,于你于我可有什么好处?”
林熠铭一怔,后又笑道:“云阳山,不是向来打抱不平么?”
“那也要看是什么人。”叶邵夕冷笑,“有些人,杀而无用,我也不想浪费力气。”
被救的父女俩一直哆哆嗦嗦地姑娘在他们身后,老父年迈,又受伤过重,女儿便满含眼泪,心疼地为父亲理好掉落的鬓发,叶邵夕回头之时,恰好看到这一幕,神色不禁有些恍惚。
林熠铭心思细腻,一眼就看透了他的想法,却并不说破。
二人将父女俩护送回家,这才转身回了客栈。一路上叶邵夕不言不语,兀自出神,林熠铭走走他的身前,也没有说话。走着走着,二人只听“啪”的一声,有什么东西掉落在地上。
叶邵夕一惊,回身去看,却见林熠铭已弯腰捡起了地上的东西,看了看他,又那咋唉手里把玩琢磨。
“哪里来的扇子?”林熠铭反复看了看,抬起头笑问他。
叶邵夕微一皱眉,直接掉头就要走。
林熠铭笑了笑,几步追到他的身侧,打开扇子,看到上面的几行字,不禁呆了呆,轻轻笑了一声,才将扇子还给他。
“这诗中是说什么,你可知道?”
“没兴趣。”叶邵夕道。
“独行独坐,独倡独酬还独卧。伫立伤神,落黄泉两处难寻。”林熠铭笑吟道,“这前两句,倒是像极了你,可是这后两句,却是有些不妥。”
林熠铭笑言,语气中颇有些不屑的味道。
此时此刻他笑容轻慢,毫不在乎,然而却不知道,年深日久,未来种种,苍茫错乱,不可预测。他现下一身闲情,又哪里预料得到,他与眼前的叶邵夕,未来是要经历怎样一段爱恨纠葛,死死生生,痛彻心扉。然而,所有这些,又都是后话。
现下,只是叶邵夕听罢他这话,也不知怎么了,忽然停了下来,一回身,便狠狠扼住林熠铭的喉咙,逼近他冷道:“我倒是没问林公子你,你明明书香世家,怎会有如此重的煞气?恐怕……你这林公子,也早已被人掉包了吧?!”
林熠铭闻言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但过了片刻,脸上慢慢溢出些许哀伤的神情。
“叶公子又如何知道,我眼睁睁地看着父母惨死,无能为力,于是何种滋味……”
林熠铭说话的同时,因为呼吸不畅,咳了好几声,才勉强挤出这些字,神情好似十分悲伤。
“若叶公子提了心思认为我就是假的林熠铭……那我便是假的吧……多说又有何用……”
他肤色柔白,说这话的时候,漆黑的头发随风飘过他的颊边,令他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悲戚与心疼。
叶邵夕见状一怔,手上的力气也不禁松了松。
此时此刻的林熠铭,不禁也让叶邵夕想起了自己少时,养父养母也曾惨死在自己眼前的记忆。那些记忆呼啸而出,一下子便侵入了叶邵夕的脑内,他深知眼前人的痛苦,亦愈发能够感同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