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高掩,庭苑深深,高下的月华宛如一丈丈清冷的迷雾,将那些堆砌的假山顽石笼罩得飘渺迷离,遥似仙宫。
时值深夜,在本该安静的“栖殿阁”门外,却始终有一行人的身影,站立在它回廊的转角处停留不走。这是一队仪仗,为首的是一名身穿紫袍,发束金冠的男子。只见,他长久以来伫立瑶阶,面对眼前一副窗火摇曳的幢幢烛影,不知日夜。
每一次,寒气都要浸透他金丝织就的靴子,但宁紫玉却浑然不觉得什么,反而倒是每一夜,每当有一个人的身影从屋内慢慢踱出来的时候,宁紫玉的眼神,才会忽攸闪烁一下,顿时显现出激动的光彩。
然而让所有人都想不通的是,每一夜刘杳的身影出现之时,宁紫玉虽然激动,但却从不在那人面前现身,不知是在顾忌着什么。
有时候就算那人不曾现身,但宁紫玉每次只要看到那人映照在窗前的剪影,便已极为满足。
对灯窗畔,极目向晓,抱影无眠。
他候了一整夜,也无非就是想捕捉到那个人现身的瞬间而已。
这时,寂静的黑暗中,不论是窗前那抹遥遥飞动的烛火,还是此刻映在宁紫玉眼底,那人那袭孑然的剪影,都将此夜的天空点照得无比鲜明。
相思遥遥那堪寄,为君憔悴落花时。
虽然刚刚初春,但许多早开的花瓣已经凋零,扑扑簌簌地落在宁紫玉的脚下。靴面上的锦缎,被地面上的寒气沁透上来,不知湿了几层又几层,寒了几遍又几遍。
“陛下?……”
“陛下?”
刚已说过一遍的小侍官席永,等不到宁紫玉的回答,于是又忍不住提高声音叫了一遍,他很是担心陛下的身体。
“陛下,这儿天冷,奴才给您烫壶酒来?”
“不必了……”宁紫玉淡淡答道,目光一直紧锁窗前。
席永之外,还另站着一名已伺候宁紫玉年头不短的中年监官,柳文正。
这侍官与监官,虽在叫法上略有不同,但在等级制度异常森严的映碧皇宫之中,这二者,还是有很大差别的。监官属百官之一,有品级,主要职务则是在内宫记录皇帝言行。监官和侍官虽同在宫内奉皇帝,但像柳文正这类做得好的,受到皇帝的嘉奖,一朝荣升也不是不可能之事。而像席永这类人,便一辈子只能是伺候皇帝的命。
因此,一旦柳文正说话,席永便不得擅自插嘴。
“皇上要是对此人有意……不必介意他身为煜羡使臣的身份,下官自有办法,让他乖乖侍寝……”
这柳文正在官场的时间长了,很有些谄媚奉承的本事,他看宁紫玉对宫殿内男子那般上心,便摸得了几分圣意,立马为宁紫玉出主意道。
柳文正本以为自己的主意必能讨得宁紫玉欢心,谁知,本沉浸在自我思绪中的宁紫玉听见这话,却微微斜了一斜眼,冷笑一声,很是阴鸷地哦了一声。
柳文正见状,立马将自己袖中的一件物什掏出来,呈上去,双手递到君王面前。
“皇上请看。嘿嘿……这是奴才好不容易才从民间搜罗上来的,听说只要用一点点,就可以使对方很快地丧失了神智,进而再张开双腿,主动地邀请陛下……效果可谓神乎其神。”
上方忽然一阵沉默,柳文正有些不安,刚要抬眼看去,却忽然被人扇了一个大大的耳光。
“拉下去,斩了。”宁紫玉阴鸷道。
柳文正见状,立马吓得双腿一软,跪在地上磕头求饶。他求了半天,都不知自己错在了哪里,就要被宁紫玉问斩。
“陛、陛下饶命!!陛下饶命!!罪臣只想为陛下分忧,罪臣不知自己错在哪里,还望陛下开恩!!”
“你说你不知自己错在何处?”宁紫玉听了柳文正这话,忽然阴晴不定地笑了,脸上充满戾气,“朕决不允许有人对那人不利,柳文正,你说这话已犯了朕的大忌。来人,就地处斩!”
宁紫玉刚下令,立即有两位佩刀侍卫上来,一个将柳文正按在地上,一个拿起大刀就要将他问斩,可谁知柳文正忽然大喊起来。
“皇上饶命!皇上饶命!!臣上有老下有小,皇上就饶了微臣吧!微臣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