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紫玉与叶邵夕一震,两人互看一眼,眼睛都睁大了,在他二人还来不及反应的情况下,小腹之中接连第二下,比刚才更有力地,踢在二人的手掌上。
这就像是在向二人证明,眼前,他们所感受到的,一切都不是错觉。
宁紫玉有些颤抖,一时都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叶邵夕也是。
那小腹中的力量一连踢动了好几次,才渐渐地安静了下来,叶邵夕的眼睛睁得大大的,就像是措手不及,完全反应不过来一般。不知过去多久,但见他眼角忽然有些通红。
“怎么了?”宁紫玉很温柔地,“孩子睡了。他在告诉我们,他长得很好。”
“我,我不知道为什么……”叶邵夕断断续续地,似乎想起来一些,又似乎完全忘记,“我感觉肚子里这样的踢动好熟悉……奇怪,明明是这样熟悉,可是我为什么……为什么还是感觉这样难过……”
有些镌刻在骨子里的痛苦悲伤与难过,是永远不会被忘记的。想必当初,第一个孩子也曾在他的肚子里如此活生生地踢动过,只可惜,现在,这一切都化为泡影。
宁紫玉也难过,但他并不表现在脸上,他如今所能够做到的,只有揽着他,一而再再而三地告诉他,不要怕,他会一直陪着他。
“熠铭,你能吗?你能陪我到永远吗?”不知多久后,叶邵夕在宁紫玉怀中抬头问。
宁紫玉听罢,震了震,他张嘴,想说“宁紫玉会”,可话到嘴边,看到叶邵夕如此期待的表情,又勉强一笑,改了口:“是,林熠铭会。”
三个月了,可被人叫错名讳的时候,仍然会有让人一脚踏空的茫然错愕。宁紫玉茫然半天,感觉胸口的欢欢喜喜瞬时明灭,他无论如何努力,究竟无法欺骗自己。
想必,此时昏昏沉沉的叶邵夕,一定忽略了一种破碎的声音,不是只有眼前人的心,还有他的胸前,后背,那些早已血迹斑斑到脓肿难愈的伤口,在那一刻,支离破碎。
曾经做过的坏事,终究是有报应的。
宁紫玉缄默,望着怀中人略带羞赧,略带甜蜜的表情,他终于知道,一个人的幸福与欢喜,原来,可以成就另一个人的破碎和无望。
如此推想,那么叶邵夕曾经情根深种之人,究竟是林熠铭还是他宁紫玉?
再后来那些,竟是宁紫玉想都不敢想的了。
他这一生,从未怕过什么,可接下来的那些汹涌而出的假设,却如洪流,让他裹足不前。
前些日子,苏容找上他,告诉他,涣神香不可长久使用,如今三月已过,叶公子胎息已稳,若是再不停止使用,反而会对他腹中的胎儿发育有害。
宁紫玉同意了。
二人商量好,明日一早,苏容便会来将邵夕房中的涣神香撤下。
而等到涣神香的药效全部散去,邵夕恢复神智,至少需要三日时间。
如此一算,他还有三日的时间,和邵夕这般亲近。
如若现在真要说些什么,宁紫玉想,他该是感谢苏容的吧。如果不是她,他无法拥有这三个月难能可贵的时间。更无法确信,邵夕心里,装的一直都是那个从来不曾存在的林熠铭,而并非他宁紫玉。
看清现实未尝不好,本来,世人所谓的情与爱,就是那样一种缄默,羞涩而笨拙的东西,不可能被演绎得太过喜剧。
夜色渐渐地深了,摇曳的烛光下,宁紫玉揽着叶邵夕进入梦乡。
第二日清晨,苏容敲门,吵醒了宁紫玉。
他打开门,看见是苏容,不说话,只是稍一侧身,便容她进去。
苏容也没再多说什么,她拿走了一直燃在邵夕房中的涣神香,顺便拍醒叶邵夕,给他迷迷糊糊地喂了些解去涣神香的解药,正要离去的时候,却被宁紫玉唤住。
“他昨日,有了胎动。”
“有了胎动?这是好事啊。他这一胎胎动很晚,寻常四个多月便有胎动了,现在有了也好了,我先前还担心着呢。”苏容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