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让开!”
叶邵夕推开郁紫,挣扎片刻,刚艰难无比地站起身来,却见映碧军中,所有甲士都摘下盔帽,似乎是在表示敬意一般地,拿出一根白带来,系在自己的额上。
郁紫也拿出一条,系在自己的腰上,他对叶邵夕道:”叶邵夕,没用了,不要这样,至少,最后一刻,我们要皇上安心离开。”
长长的白色飘带,划于天际,飘飘荡荡,就像在无边的青天下,撒下了无数道细细密密,爱恨交织的苍白雨线。半空之中,好似有祭歌远远传来,在这峡谷中上如风里白绸,飘向天空。
闪电雷鸣之中,苍鹰盘旋,飞鸟不去,不知是在为谁在默默哭泣。
远处,宁紫玉安静地躺在雨幕之中,呼吸微弱,脸色苍白,他再也睁不开眼睛,就好似死人一般。
“臣等恭送陛下!”
“臣等恭送陛下!”
当此之际,呼声震天,士无不躬身流涕,军礼以谢,拜送陛下。这是一帮出生入死的战士,亦是一批忠肝义胆的军人,随宁紫玉战斗到了最后一刻。
“不!他不会就这么死的!搭不会就这么死的!他不会就这么死的!”
“你也都听说了,他刚刚才和我保证过,他要与我死生契阔,执子之手,与子成说!!他刚刚还跟我说过,要与我生生死死,要伴我垂垂老去,要给我幸福一世,要让我总有笑容,这些,你都听见了是不是?!你都听见了是不是?!”
叶邵夕不甘心,不服气,他不相信宁紫玉可以这般狠心,就这样留下他一人和腹中骨肉,撒手人寰而去。
郁紫叹了口气,微微摇了摇头。
叶邵夕见状,猛地跩过郁紫的衣襟,语气激动地吼道:”不可能的!宁紫玉不会骗我!宁紫玉不会骗我!郁丞相,这些你都是知道的!你都是知道的!”
面对叶邵夕的质问,郁紫选择沉默,他也只能沉默。
叶邵夕又换上了一副乞求的口吻求他:”郁丞相,求求你告诉我吧,我所听到的那些,都是真的......告诉我,宁紫玉不会就这样离我而去......”
郁紫叹了口气,他转过头去,闭上眼睛,不忍心再回答叶邵夕的话。
“也罢!我不求你!我自己去看!他不会离开我的!他不会离开我的!”
叶邵夕说罢推开郁紫,硬拖起沉重的身体,步履蹒跚地又在大雨中走了几步,可他每走一步,都如千斤重般,越走越艰难。
最后一次跌倒之际,距离宁紫玉只有几步之遥,叶邵夕咬咬牙,尽管下体的疼痛几乎已要他神智不清,但他仍撑起身体,一点一点地向那人爬去。
支撑他的,仿佛就是一种执念,他只是想和那个人在一起,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叶邵夕艰难地爬出去一段距离,直到他一伸手,几乎就可以够到那人的衣衫为止,然而就只剩下这最后一步之遥,他却再也爬不动了。
他的手臂失力,再也支撑不住,倒在倾盆而下的大雨中。
“宁紫玉......宁紫玉......”
可叶邵夕不甘心,他轻唤着那人的名字,抬起头来,努力地伸长五指向那人够过去,可却总是只差那么一点儿,只差那么一点儿,他够不到他。
上苍作弄,叶邵夕不明白,为何他和宁紫玉之间,总是这样,明明近在咫尺,却叶不得携手,由若远隔天涯。
他怨恨上天薄情,可纵使他恨得再铿锵有力,也只能回荡在无休无止的风雨声中,得不到上天的丝毫响应。他不知,他到底错在了哪里,上天才会这般对待自己珍视的那人?他不知,他到底错在哪里,上天才让他们在好不容易解开误会之后,赢来的又是这样一场离别?
难道他苛求情爱是一错;深信兄弟情义,又是一错;不信任那人再是一错;执迷不悟,错、错、错。所以,上天才会这样惩罚他所珍视那人么?
如若真是这样,他真是错了,他只请求老天原谅,如若惩罚可以尽管冲着自己来,不要再伤害那人。
不知何时,天上的雨势渐渐小了,又不知过了多久,天上居然有雪花混着雨水飘飞而下,仿若在长空之中划过一道道伤痕,落到人的身上,也落进人的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