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宪涛扬起眉梢，默默把剩下的一口面包和牛奶全都吞进嘴里，擦干净双手朝外面走去。桑园亦步亦趋地跟着他。
打开侧边小门，门外站着的高大身影转过身来，正与孟宪涛正面相对。
隔着一道门框，两人互相打量着对方。不知是不是孟宪涛如今更加成熟的缘故，聂九觉得昔日那个灰扑扑，一看就像地上趴着的灰虫子的家伙有些变了，尽管他穿的还很土，可气质稍稍被洗涤了一番。
孟宪涛没有跨出门去，而是盯着聂九稍微抬起半边眉头，“什么事？”
“你出来。”聂九很不适应目前的状况。孟宪涛站在黄东林家门内的样子好像他是半个主人。
孟宪涛低头看一眼脚下的门槛，“有事说事。我没那么多功夫。”他瞬间就明白了聂九的不适，却挑衅地不回应对方。
聂九的牙根狠狠地摩擦起来，他笑了笑，笑的阴鸷而危险，“算了。你就这样龟缩在别人的保护之下才像死穷酸的样子。”
孟宪涛脸色变冷了，“你是刺激不了我的。如果没有事我不奉陪了。”说着他要关是小门。
“你以为自己有今天是靠了你自己吗？”聂九按住门框气势逼近，低声说道。
孟宪涛给他一记微小的白眼，“那当然。”虽然也有些运气的因素，可他自身也早有计划。
“你觉得自己很幸运吧。进了个不错的包工队，这个包工队又遇上个大工程大项目。你干了一段时间后老板又离奇失踪了，于是你就接手了。”聂九的口气充满了不屑，于他此刻的表情相得益彰。
孟宪涛眼底有情绪快速飞过，他没有搭话。
“就算你进了现在这个包工队。可要不是有人帮忙，你以为能独自接到‘狮子山’的大工程？”聂九的话像凿子一点点地凿着孟宪涛的心理防线。
孟宪涛不耐烦了，“你到底想说什么？”
“‘狮子山’工程你知道是谁的吗？”聂九一句切入重点。
“不会是你的吧？”孟宪涛咧嘴冷笑道。
“要是我的你早就不知道被填到哪块预制板里去了？”聂九似真似假地道。
孟宪涛摊开手，显得满不在乎“所以？”
“你想想，你身边还有谁有能力替你规划好这么一条路？人家千辛万苦地把你拱上这条路的目的是什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弄错了，那个人之所以接近你，收买你到底希望你能回报他什么？”聂九双目如炬直勾勾盯着孟宪涛一个字一个字清清楚楚地说道。
孟宪涛脸上的表情由一开始的不耐，到中间有些开窍般地明朗，又变成满是怀疑的挣扎，这些都让聂九大为满意。
“你……”孟宪涛开口吐了一把字，不知道说什么了？
“当初人家好心借给你十万块，一心想让你为他所用替他做事。可你偏偏不愿意。怎么？你以为你不愿意就行了吗？转了几个弯，最后还不是乖乖在帮他？”
“闭嘴！”孟宪涛此刻的脑子正在分析聂九所说的话。他明明心中已经有了眉目却怎么也不愿进一步往那个地方去想。
“‘HD’是黄东林卖掉‘CMZ’后组建起来的。现在，你想明白自己身上发生什么事了吧？”聂九突如其来的这一句让孟宪涛心乱如麻。
“滚——”孟宪涛一拳头挥了过去。
聂九轻松躲过，退后两步道，“死穷酸！别他妈自作多情了。东林一开始就想让你替他做事而已，可你拿乔不愿意。你以为自己真有天大的好运，这一切运势的开始全是东林给你铺垫，为你设计的。你今后要是发达了可别忘了知恩图报！哦，不！你现在有点出息了，可要记得自己真正的主子是谁？没有东林，你他妈十年二十年才能有这种造化啊。”
“滚——！！”孟宪涛收回拳头，压低嗓门咬牙嘶吼了一声，随即‘砰’地关上小门。
“死穷酸——你生来就是虫子，和我跟东林是不一样的。”聂九的声音渐行渐远，却如同毒蛇一般一口咬住孟宪涛最敏感的地方，毒素很快蔓延开来……
桑园站在孟宪涛身后看着满脸灰败的同伴，他刚刚听到了聂九的话，虽然也很惊讶于孟宪涛背后那个贵人就是黄东林，可他现在更担心眼前这人，担心他会不会钻牛角尖。
在他看来孟宪涛是比他们自尊心更强的人。后来稍微有些转变了，可骨子里他还是个不屈不饶的家伙，他这种人于一般人来说更在乎亲近的人对他的看法。越是在他心中占据重要位置的，他越是小心翼翼。就像从前他宁肯自己在外面给人当打手赚辛苦费也不愿意让他父亲操心一样，黄东林是他心尖上的人，恐怕他宁愿在全世界面前下跪，都不愿意在他面前低头吧。更何况——他刚刚引以为豪的小小成就竟然是心上人给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