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赶到的时候,那出被锁起来的小酒馆外看起来风平浪静。只不过他人才进巷子,一个蹲在酒馆铁门旁抽着烟的年轻人眼神便向他瞟了过来,随后摸出手机在说些什么。
黄东林径直走过去,听到了稀里哗啦的砸玻璃的声音从禁闭的铁门内传了出来。他伸手要去拉起铁卷门,抽烟的年轻人使力按住了门,朝他扬起鼻孔,“哥们儿,没听到里面有事吗?哪儿来的回哪儿去。”
“让开——”黄东林抑制不住内心的狂躁低喝一声。
铁卷门被大力抽上去时发出刺耳的‘嘎吱’声。小酒馆内原本热血蒸腾的场面伴随着这声动静和外面投射进来的阳光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黄东林逆光站在铁门外,身边趴着那个抽烟的小年轻。他极力压抑着身上种种情绪放眼朝里面看去。
十来个年轻人把不大的酒馆给祸害得满目狼藉。地上桌椅碗盘的碎片散了一地,左边的角落处围堵了四个人,三个已经被另一方的人马给压在地上打,另外一个脸上挂了彩,一只手上挥舞着半条破凳腿,半挺着腰杆还在站着。
黄东林一下就看到了不屈不饶反击着的孟宪涛,对方那老成的视线也扫向他,没说一句话,紧紧抿着的嘴巴线条透露着他的十分不满。
‘啪啪’两声吊儿郎当的掌声在右方响起。
顺着声音看过去,就见通往后厨方向,唯一一个逃生路口处坐着那个满脸讽刺的男人——聂九。
“瞧瞧!死穷酸,又是靠别人来搭救你啊。”聂九的嗓子有些哑,脸色也很不好看。他竭尽全力嘲讽着自己的对头,同时也在嘲讽自己。
黄东林轻叹一口气,“你到底想做什么?”
“你不是看到了?”聂九摸着自己手上的打火机,用手指拂过额前一缕短发,“我在教训杂碎呢。”
“他妈的——你才是杂碎!”被打得头破血流的二胖扯着嗓子大声回骂。
邵南一脚狠狠踩在他的脖子上,把人脑袋重重撞在地上后,用力碾了又碾,口吐恶语:“你他妈算什么东西!”敢这样和九哥说话。
“聂九!你终于露出本来面目,不打算装像了。”黄东林平静地扯开嘴角讥诮他。
“装?”聂九觉得心被狠狠用钝刀给刺了块肉。额头上某块区域的神经在头骨里飞快跳动,他的头又开始疼了起来。他想自己是该多失败才让这人以为自己一直在装模作样?他对他的那些情感,那毫不掩饰的喜欢,怎么就特么的成了装的?
“你他妈的别狡辩了。大扫除那天,绑了我的是你吧。”黄东林很自然地把当下的战火矛盾给快速转移。他的脸上毫不掩饰自己对聂九的憎恶,不光是眼神、口气,连他的肢体动作都像是某种磨得尖利的武器,一瞬间朝着聂九毫不留情地释放出去。
聂九没料到他会突然提起那件事,脸上有着稍纵即逝的愕然,不过很快他看到对方的攻击‘模式’,强忍着心痛和头痛,咧嘴难看地笑了笑,“你知道了。”
“你不就是想冲我来么?跟这些小喽啰有什么关系?”黄东林扬起漂亮的下巴,神情倨傲跋扈。
聂九沉默地盯着他,不言不语。
“放他们走。有事我们俩来解决。”黄东林很干脆地提出条件。
“你还在帮他。”聂九很肯定地说了这句话,“他能替你做的我都能。他不能帮你做的我也能!东林,别叫我再难堪,我也是有底限的。”
喜欢的人明目张胆地维护情敌,而且还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他觉得有一种随时将挣脱而出的情绪快要抑制不住了。事实上,他怀疑自己此刻能够站在这里听那些偏袒的话好像是在做梦。
他那么喜欢眼前这个人,一点一点地深入骨髓,沉淀并泛滥成灾。就算是对方不喜欢他,也不该在此时此刻,用这种姿态来面对他。
黄东林对孟宪涛的维护比直接了当地拒绝他拿刀子捅他都要让他疼。
真是疼得他浑身每个关节都在颤抖。
黄东林轻轻拢了下眉头。聂九有些不对劲,他想。
“你过来。”聂九深吸了一口气压住自己预吐的感觉。他想让那个影响他至深的人靠近,就算只是人靠近他,心却偏了,他都不在意。
黄东林抬眼毫不犹豫朝他走去。他不怕聂九,从他醒过来对这个人有着各种不明就里的情绪,偏偏没有怕。
“东林!”孟宪涛不满地喝了一声,“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