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是可视电话,黄东林能看到对面聂九在听到他这话时,彻底崩溃的表情。
黄东林没求过他,更别说用这种恭恭敬敬,低声下气的姿态来求他。这个人骨子里是骄傲的,从年少时候开始,这人宁愿跟他死磕到底,两败俱伤,都不会开口向他说一个‘求’字。
“我要你手上‘Q10’的所有研发资料。”聂九又提出另外一个要求。
黄东林没有犹豫,“可以。但是你必须让小煞帮我解决这件事。”
聂九要他手上的研发资料他可以给,可也不能白给。说实话,去请小煞帮忙他没多大的把握,当年他和小煞以及丰泽海之间闹成最后那样,他本打算再也不和他们打交道了的。
聂九说了句:“没问题。让小煞监守自盗他可能没办法,如果……是让他以a国的专业机构里篡改一下数据,他应该会同意。”
“十小时后,咱们再联系。我希望到时一切都处理妥当。”黄东林说完,挂掉电话。
小煞如果真能篡改了那送去a国进行图像修正的照片,他心中的大石头就能彻底放下。他这边打了个电话给‘达人’让他把手上Q10的资料整理好发过来。
Q10是目前他手头上最畅销的一款特小飞弹,小到可以搭载到目前国内外最迷你的无人机上,它某一部分具备了巡航导弹的功能,已经有不少机构通过黑市从他手上买走这玩意拿回去自己拆解研究。只是,又哪有那么容易的。
黑市上目前炒到赏金最高的一个任务就是‘Q10’第一手研发资料。这小玩意儿才面世的第二个月,他的‘蓝域’外编人员里出现了两名渗入进来的奸细,被自己人给处理掉了。
聂九狮子大开口,一要就要了他最值钱的宝贝。黄东林想了想,并不打算给他第一手资料,而是最后定型的资料。第一手资料太宝贵,有很多运算程式都是那些专家和‘达人’的团队花了大量脑细胞一个符号一个符号反复试验出来的,掌握了它可以随时对Q10升级,那他可就亏大发了。
十个小时的等待,黄东林没有出门。他知道孟宪涛现在人还在医院,起码这个时候他是安全的。
他自己静静地看书看了几个小时,又睡了一觉,醒来吃了点微波食品,喝了两杯酒后卫星电话及时地响起,那边聂九只说了一句:“有人要和你说话。”
黄东林猜到要和他说话的人是谁,表情错位了片刻,他刚刚做好准备,对面传来了一个细若蚊蝇的声音:“东、东哥……”
黄东林用小拇指蹭了蹭眉峰,回了一句:“小煞……你好吗?”他对这个曾真心把其当做弟弟来疼爱的少年还是做不到彻底的狠心。当年他走时,那些辜负了他的每一个他都报复了,唯独小煞和丰泽海他没有升起报复之心。他知道他们有难处,也接受他们的难处。只是,从那之后,他就强迫自己把这两人从自己的记忆中强行删除。
“东哥……你、你别生我的气……”小煞是心虚又内疚的。他在黄东林对自己最好的时候,一大笔钱地从背后插了他一刀。不,加上丰泽海,他们两个一共插了他两刀。这些年来他时常会偷偷打听黄东林的消息,他潜伏在互联网的数字世界之中,一个字一个字地搜集关于他的任何讯息。只是想有机会能把当年没来得及说的话,亲口说出。
一年多前他们透过摄像头再度相见时,小煞就在酝酿着怎么开这个口。他的胆子太小了,性子也弱,连道个歉都不敢直接面对对方。
黄东林浅浅地应了一声,声音中带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微笑。
“对、不、起……”小煞鼓足了勇气说完那三个字,再度沉默不语。
黄东林想了想,开口道:“你欠我的已经还给我了。从今后我们谁也不欠谁。”
聂九接了电话道:“小煞做的很仔细。再过两个小时,严惠泽这边就会收到来自a国机构给出的报告。你就暂时放宽心吧。”
黄东林‘嗯’了一声,“我把资料用快递寄给你,注意查收。”
聂九在结束通话之前,突然说了一句:“东林,我这段日子经常做梦,在梦里我们俩是一对普通的恋人……那个梦好真实,有时候我醒过来会觉得那不是梦,是咱们曾经经历过的现实。”
黄东林原本松松地握着电话的手一下子用力地缩紧了。他心里第一个念头是:聂九怎么无缘无故说这些?第二个念头紧跟着:他不是想起了什么吧?
随后他很快否定了自己的念头,尤其是第二个念头。聂九能想起什么?他又不像自己有那种奇遇。他敷衍地笑了两声:“你该去看看精神科医生了……压力太大了聂九,别把自己给逼太狠。”
聂九嘟囔了一句:“如果能够像小说里编的那样,可以有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一定会让那个梦境便做永久的现实。”
黄东林再度心虚地‘哈哈’两声,“九哥!你真的该看医生了,这种事都能说出来?如果真有那样的机会,我奉劝你,前往不要再和我相遇。”
“为什么?”聂九对这个话题的兴趣越来越高了,“你就那么讨厌我?”
“我是为你好呢!”黄东林忽然变了音调,语气无比的认真,“不要遇到我,开开心心的过属于你的日子,过一种和这一辈子截然不同的人生,不是很好吗?”
聂九冷淡地‘哼哼’一声。就像这一辈子的你一样——截然不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