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启明翻开了朱砂带来的第二份文件,里面详细记录了她是如何找到派森的授权方,拿到核心技术授权,又是怎样让江氏假意收购派森促使朱氏入局,最后又是怎样翻转提出朱氏的侵权控诉获取大笔收购款。
这份文件,朱启明看的要比刚才那份久很多,他细致地一页一页翻过去,直至看到最后。
朱启明合上文件,这个操作不完美,甚至漏洞颇多,可是她确确实实地成功了,“我的确没有想到,你是这件事的背后推手。”他的语气中甚至有赞赏。
朱砂看着朱启明,”朱先生,如果我没有猜错,你对朱棠没有个人恩怨,所谓权力争夺,不过是你对他的锻炼。你对他并不留情,如果朱棠不能夺权成功,你会继续磨砺他,但如果朱棠真的能拼尽全力从您手中突围,恐怕您也是很高兴的。”
朱启明不置可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您和朱棠的父亲一样,心里大概只要家族,朱棠是你们明确的继承人,如果认回我,将会推动造成我与朱棠对弈的局面,不如不承认,让我心甘情愿地为朱棠所用。”
朱启明的表情未变,等着朱砂说下去。
“您对朱家倾注了满满的感情,可我不是,抱歉,朱先生,我对朱家一点感情也没有。扶持与发展艰难,破坏起来却真的很容易。我给你看的这份文件只是想说,人的欲望是无止尽的,我今天只想从朱氏身上咬下一块肉,难保明天,我为了利益,又会做出什么。”朱砂把第三份文件推向朱启明。
朱启明打开了文件,里面写满了朱氏现存项目,其中两个项目上,朱砂做了重点的标注,写出了两个方案。
足够让朱氏元气大伤的方案。
“这只是其中两个,朱先生,您大可以做好防范,但是我们还有许多别的,防,永远不是最好的办法,对么”
派森一事,朱砂一石三鸟。
捅了朱棠一刀,收获大笔收益,更重要的是,让朱启明相信,她有能力做出破坏这件事。
朱砂说完这些,忽然微笑了一下,转换了语气,变得轻松了起来,“朱先生,你没有过孩子,我也没有过父亲,我们彼此的人生都有缺憾,其实我觉得,我们可以尝试,相处一下。”
朱启明看着朱砂,她今天从亲子鉴定开场,坦言已知晓二人关系,转而却变成了威胁,威胁之后她又重新以亲情收尾,打起了感情牌。
昨天上午,他的大哥已经做完了财产分割,所有人都等待着那个时刻的降临。
时间确实已经不多了。
她的野心已经毫不掩饰。
她的目的已经昭然若揭。
朱启明从抽屉里同样的拿出了一份文件,推给朱砂,“你看看这个。”
朱砂打开了文件,是一份病情鉴定。
癌症晚期的字样,在上面触目惊心。
朱砂忽然想起,去年的除夕,朱启明入院。
那时他说自己只是头晕,没有大碍。
“这就是我今天想和你说的,朱砂。”
急死我了。
第100章 葬礼
朱砂结束了和朱启明的谈判之后,就发现自己开始等待着一个人的死亡。
从某种意义上说,他的离开意味着自己从此无父无母。
朱启元陷入了长时间的沉睡。
时间消磨了哀痛。
每个人都在屏息等待着最后时刻的到来。
奇迹没有出现。
朱启元的呼吸在几天之后的深夜停止,所有人都在他的身边。
郑美琴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哭号。
朱砂站在朱棠的身后,看见他的拳攥紧又放开,他的背直直的挺立着,带着轻微的颤抖,他走过去,轻轻地拔掉了父亲的呼吸机,然后将他的脸盖住。
他扶住他悲伤欲绝几近昏厥的母亲,轻声的安抚着,然后转过头和朱启明低声的确认了接下来的安排。
没有时间留给他悲伤。
后面的几天显得十分繁忙,发布讣告,迎接吊唁。
人来而又去,川流不息,朱家的大宅从早到晚回荡着“节哀”“千古”一类的词,一种浮于表面的悲伤。
至少在这几天,朱砂没有看到朱棠明显的悲戚。
作为长子,他一直站在最前面,他机械而流畅的握手并表示感谢。
葬礼颇为浩大,这是朱家一代掌门人的离世。
朱棠的悼词没有宣读朱启元的生平,只是娓娓得讲述了一个父亲的故事,用词并不沉重反而显出了一丝轻松。
灵柩被放入墓穴,土被封平,最后压上了草皮。
朱砂在内心缓缓地呼出了一口气。
她无悲无喜。
一个时代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