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宿柳_第2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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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请随我来。”

  柳雁卿带着陆神医走到书房,在桌边一个不起眼的盒子里,拿出一个信笺。

  “这个信笺,我许久前便已写好。想着,若有朝一日身子能好全,便亲自邀他一叙,只当重新初遇一次,扫尽这些年的纠葛,结为毫无芥蒂的兄弟。”他又提笔在笺上写下一串时间地点:“麻烦您将这个带给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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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醉月楼中,沈涟反复看着手中的小小信笺出神,自陆神医走后,他已在房中默默坐了许久。

  那信笺有些旧了,印着浅浅的桃花纹路,中间写的几行字有些年头。右下方的墨迹却是新的,似是匆忙加上,还有些溅出的墨迹。

  “沈大侠?”

  他回过神,才发现不知何时云慕已入得房来:“瓦沙老爷说,他们明日一早必要启程,不可再拖了,不知您这边?”

  沈涟看着手中的桃花笺,说道:“一日都不可再拖了么?”

  “不可。”

  “也罢。”沈涟笑笑:“反正等了数日,已亲眼见他身子好全没再复发,再多见一面又如何,不过徒添烦恼。”

  云慕不懂他话中的意思,道:“沈大侠还有什么未尽的事吗?”

  沈涟只笑着,却不说话,云慕看在眼里,却觉得那笑极英俊,却未及眼底。

  那日瓦沙答应将金叶给沈涟的条件,是要让沈涟随他回西域。

  瓦沙的幼子年少,沉迷于中原功夫不可自拔,不知从何处得来一份秘籍,练了数年,却因内力单薄,承受不住这邪门功夫的煞气,走火入魔,至今昏迷不醒。

  瓦沙四处求医,却无门道。有高人指点,须得中原武林功夫极为深厚之人,为其梳理内力,授予正统功法,压下邪气,才可恢复。他此次前来中原,本想请位师傅回去,谁知却正好碰上了有求于他的沈涟。

  沈涟求药心切,不假思索便应下。

  “可惜,是无法眼见那人大婚了。不然可要好好调侃他一番。”

  那晚他抑制不住心中澎湃,说了那句话,却是将决定权尽数放在了柳雁卿手中。

  若他心中只当他为兄弟,那他便也毫无旁的心思;若是……他心中有意,那他便也有所回应。

  手中的书笺写的句句守礼,蝇头小楷一丝不苟,说着感念沈兄多年恩惠,今日愿设宴相约,结为异姓兄弟。

  可心思到底是抑不住的。

  桃花纹样的信笺,原是前朝京中男女相亲,若一方有意,便悄悄递上一封桃花笺,相约出游。若是另一方无意,便只当是问候的信函,不再理会;若是一方有意,便会带上一封相似的桃花笺,去到约定的地点。这古旧的习俗许久不曾被沿用,柳雁卿却不知是有意无意,选了这封桃花的信笺。

  沈涟抚摸着纸上的桃花,出神的说道:“云姑娘,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个忙。”

第十八章

  京城乃是虎踞龙盘之地,三面环山,稳稳的扎牢了大兴王朝的根基。顺着山岭蜿蜒而下,出南城门不到十里便有一条沅江,春日里岸边桃红柳绿,将方正肃然的京城也衬得诗意了起来。

  江水东流,到此处恰为分岔口,向着两个方向奔去。不知从哪一年起,有人在这江心修起了一道长亭,京中风雅之士若逢送友远别,便定是要在此喝个痛快,才肯殷殷道别。

  春日傍晚,江岸边人来人往,多是踏青的小儿女结伴而来。柳雁卿拎着一壶江南才有的“解忧酿”,站在通往江心亭的桥头,远处是暖融的夕阳暮色。

  他今日并未束发,只将顶上几缕发拢好系在一起,披散下来;褪下官服,穿上惯常的青色锦袍,看起来倒像是个十七、八岁的世家公子。

  柳雁卿对沈涟今日是否会来并无把握,甚至不知那封桃花笺到底有没有到沈涟的手中。却仍偏执的想等在这里——或许只有他一人为这六年道别,也是值的。

  “柳兄!哦不,是少卿大人。”沈涟笑的风雅:“从今日起,便是少卿大人了,草民可是万万不敢放肆的。”

  那时柳雁卿刚被举荐为少卿,走马上任便要赴冀州处置一桩大案。他连升职之宴都未曾摆出,便闷回房中结结实实看上了一日案卷。傍晚临走,却被沈涟“劫”到了城南沅江亭,说是要为新上任的大人践行。

  “我左不过离开几日,只是冀州,何须如此隆重。”柳雁卿无奈的望着沈涟。

  “柳少卿大人将赴任上首个大案,自是需要壮行。”沈涟笑嘻嘻的倒上他不知从哪搞来的五十年女儿红,酒坛微启亭中便已是酒香四溢:“长亭送别的规矩,须得三杯再三杯,可你身子不好,今天便通融你些,只饮三杯。”倒像是让柳雁卿占了莫大的便宜。

  三杯酒下肚,柳雁卿只觉腹中温暖火热,却并未有上头之感,暗赞果真好酒。却被沈涟悄悄欺近,轻轻抓住手腕,靠近耳边说:“可需要我去?”

  柳雁卿自然知道沈涟所指为何意,有些不自然的偏开头:“先前那案卷我已烂熟于心,此案人证物证俱全,只需审查分明、条分缕析报明上头便是。五日……五日内我必当归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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