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方澄上学的时候又要钱。
严廷晔看着他:“昨天的钱用完了吗?”
“是的。”
“都买了什么?”
方澄不说话了,只眨着眼睛看他,透露出一种委屈的无辜。
一双漂亮的眼睛极会骗人。
严廷晔从钱夹又拿出五百块钱:“省着点用。”
“好。”
孩子拿了钱就跑,一蹦一跳进学校去了。
严廷晔心神不宁了一天,第三天方澄故技重施,又要钱。
昨晚他扒冰箱又闹了大半夜,书包里鼓鼓囊囊都是买的糖果零食。牛轧糖、沙琪玛、奶豆糕、各种果脯蜜饯……走到哪带到哪,男人一动,他就尖叫。
两人较劲得精疲力尽,男人蹙眉望着远处。
“你要告诉我都做什么用了,我才能给你。”
方澄不说话。
严廷晔心力交瘁,转身便走。
方澄看着他上车,没有回头,车渐渐驶远了。他第一次领教了父亲的决绝。
他低头,背着半书包糖,进学校去了。
两人的冷战开始,方澄的存货越来越少,冰箱也快掏空。严廷晔不给他钱,他就要断了精神食粮。
他开始恨他。
晚上不合作,转过身背对着他睡。半大孩子冷硬的背,作出决绝的态度。
严廷晔心疼,却不打算让步。他买来很多书看,研究青少年的心理。
翻书的声音聒噪的很,而毒瘾将他吊在半空中,挠不到心里的痒。他想吃糖,想吃很多很多糖,想守着大冰箱。
方澄望着房间的某一点,轻轻叹了口气。
他吮着所剩无几的一块糖块,昏昏睡去了。
早上,严廷晔照例放了几百块在鞋柜上,作为公开的家用,供钟点工买菜用。
到了中午,阿姨就打来电话,说没见到鞋柜上的钱,先生是不是忘记了。
明明放了钱,怎么会没有?他疑惑地挂了电话,学校接着打来,说方澄已经连着三四天旷课了,家长有没有时间来学校一趟,我们商讨一下严鸣同学的教育问题……
严廷晔脑子嗡地一下,心惶惶然往下坠,半边身子都僵了。
这就放下工作往学校赶,每次他都是亲自看着方澄进门,到点就来接,从不假手于人的。因为害怕再发生一次失踪事件,他还给孩子手机装了GPS定位,显示从来没离开学校过。
严廷晔一直在教室外等着下课,放学铃声一响,走廊尽头便出现了个人,吊儿郎当的校服挂在身上,手指上还夹着个烟尾巴,他狠狠吸了几口,呸掉烟把,仿佛储存过冬粮食的仓鼠一样,就要溜进教室。
“澄澄。”
严廷晔叫道。
方澄停住了。
男人大力地拖着孩子,不顾挣扎,一路推进车里。男孩激烈地反抗,被大人强势地镇压。瘦弱的四肢抵不过男人的铁腕,身体狠狠撞在车窗上,最终气喘吁吁地别过头去。
男人阴沉着一张脸,憋到家才爆发。他指着鞋柜上装钱的盘子问:“是不是你拿去了?”
方澄看着他:“没有。”
“还撒谎。”
男人提过那只书包,兜底全部倒了出来。糖盒子、冰糕纸、游戏卡倾泄一地,还有一只崭新的乐高军舰,拼得差不多了,全部碎成一节一节砸在地上,惊天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