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吓得心都要停了,又一次满世界找人,在暴雨中一条街一条街地找下去,失去的恐惧攫住他的神经,酒也醒了。全身都被淋透,他索性回家开车找。凡是家周围的地方都找一遍,他心里害怕,怕方澄一个不慎出事,或者直接跑走,再也不回来了。
然而找到半夜,方澄依旧没有消息。大雨隔断了交通,车子在外面寸步难行。所经过的街道一片空空如也,灯光昏暗,雨刷一扫一扫,他终于在一家门店外面看到男孩。
方澄被浇得湿透,狼狈地缩在墙角。面前许许多多的冰激凌盒子,还有的没吃完,正往嘴里塞,像扒垃圾箱。
严廷晔走过去给他撑伞,喉咙干涩:“你跑哪里去了。”
方澄淡淡地笑:“我能去哪呢。”
他此刻镇定得不像是个孩子。
“……回去吧。”
方澄不答,反问:“我能再吃一杯香草味的吗?”
严廷晔看了眼门口盯着他们的店员,走过去付账,又买了香草味的回来。
方澄接过,满意地舔了一口。
严廷晔道:“有什么话我们回家再说,先和爸爸回家好吗?”
方澄想了想,“好吧。”
孩子跟着他回家,到家洗了个澡,凌晨开始闹肚子,发烧,第二天早上烧到39度,赶紧送去医院。
在医院住了好几天,担惊受怕折磨个够,一次戒断,引起的反噬是他从未想过的严重。
到底该不该让他戒糖,严廷晔动摇了。
方澄闹着要回家。他讨厌白茫茫的医院和消毒水的气味。严廷晔和医生在外面说话,他将脚放在隔板上,每隔几分钟敲一下,敲得护栏哐啷啷直响。男人不理,他就变本加厉,敲击的速度越快,声音越响,直到那哐哐的声响扰得男人心神不宁,沉着脸进来。他嘻嘻一笑:“我想吃冰激凌。”
“出院再吃。”
“现在就吃。”男孩看着他,不容置疑。
医生告诉他,刚开始不要一次性戒断,要和他慢慢磨。最好不要强迫,不要给指令,不要试图改造他,一下子就把病治好。每个孩子都是不同的,家长们出了问题就想立即解决,太着急了,从你自身来说,就没有接受孩子生病了的事实。
他点头,是是,我太着急了。
不要给他压力,慢慢和他较劲,先了解他,根据他的自身情况制定方案。
好好,我记住了。
“吃完饭再吃冰激凌好吗?”
方澄百无聊赖,神情倦怠,脚一下一下杵在冰冷的护栏上。严廷晔将他磨得发红的脚踝握住,包在掌心里。父亲已经接受不了再多的打击,严廷晔感觉自己的心快满了,要溢出来。
他耐心地劝导:“出去吃,爸爸不逼你了。听话,嗯?”
方澄扭过头去。
门口忽然闯进两个人来,女人一见了孩子扑上去就哭:“澄澄!妈妈来晚了!”
方世桓背着一大包糖和水果,“严老板,给你添麻烦了。”
男孩的脚抽离出他温暖的掌心,兴奋地投进母亲的怀抱里。
“妈,给我带糖了吗?”
“带了带了,老方赶紧拿糖啊!”
“哎哎。”
方世桓从包里掏糖果,方澄狼崽子一样盯着花花绿绿的糖纸,犹觉不足,直接扯着那糖包倒床上。
被糖山包围的男孩眼睛发光,拆不干净糖纸就往里吞。
女人着急地:“慢点慢点,看把孩子给馋的!”
“唔唔,你们不来我就要死了。”
女人回头看了严廷晔一眼,护在孩子面前将男人挤了出去。
“家里那么有钱还舍不得给孩子买糖吃,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