沸反盈天的哭声从记忆深处响起,鬼门大开所有肮脏从地底下爬出来。单蕊只觉得背后的车厢骤然如掀翻了般一阵地动山摇、翻天覆地的震荡,头撞车厢的凄厉和里面翻腾碰撞的含混声响,在大雨的夜幕里,毛骨悚然,惊心动魄!
单蕊咬牙忍着一次次从背后撞击而来的力道,惨厉的人声和指甲磨砺在车壁的声音几乎撕碎了她的耳膜。她皱眉听着,驾驶座上那人骂了一声操,整个车子横冲直撞、歪七扭八地冲进雨幕。
这群小崽子怎么这么能闹?
你去看看。
你去!
妈的,开了门跑了怎么办?
我看着门,你去!
操,都臭了,这是拉了多少屎。妈的尿了一车,都淌出来了!
拉出来拉出来!
我就说不能关这么多,分批拉不行啊?
警察正盯着咱们呢,闭嘴吧,干活!
先拉出来灌口水,还有活的没?
这有个活的,还哭呢!这帮崽子能不能不哭了,烦死老子了!
拉出来灌口水,臭死我了!妈的!
一具具躯体如同破麻袋一样被提出来换了一辆车,长时间没看到光,月亮大如银盘,明晃如昼。银辉洒遍山河大地,他想着天亮了,终于天亮了,那月光倒影在尿液里,留下一片残影……
爸爸,太阳好大……
呜呜,我把太阳冲走了!
在一个凄冷的雨夜,单蕊将方澄带到了郊区破旧的工厂。这里废弃已久,正在拆建中。一只大烟囱直冲入天,连绵的车间断壁颓垣,几只大吊车横插在泥土里。满眼废墟,遍布荒凉。单蕊缩了缩身子,看到几个高大的男人打着手电筒向他们走来。
“你们想把他怎么样?”
她颤抖着声音,话都说不连贯。雨水浇得她浑身湿透,嘴唇冻得青紫。
“这你就不用管了,你有钱还了吗?”
“我没有,钱我已经花光了。我没有钱,打死我也没有。”
“那就不关你的事了,滚开!”
她被他们一推搡,扑倒在雨水里。一地泥水溅了满身,浇得她呼吸不过来:“你们不能这样,不能!”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他不还,你还?!”
大雨里那些人穿着雨衣看不清面容,一个个如同浴血修罗般站在她面前。她极力仰望,只能感受到冰冷的雨水浇落脸庞。
彭建拉着她:“快走,快走!”
“不能走,拿到钱才能走,懂不懂?”
“懂懂,您怎么说我们怎么做。”
单蕊麻木地瘫坐在地。
严廷晔接到消息的时候正在外面开会,他只收到一条短信,要他带着一百万来替儿子还债。他看到这条短信以为是恶作剧,打方澄的电话不接,才开始心慌。打电话到学校,老师同学都没见过他。他又打去医院,对方说徐惠芳已经转院了,他们也不知道病人家属的消息。
他的心惶惶然坠下去,给那个陌生号码打电话打不通,发短信不回。
那是焦虑得发疯的一天,一切仿佛回到原点。他疯狂地找遍了方澄可能待过的地方,学校、宿舍、打工地点……一无所获。又一次翻天覆地的寻找,又一次焦心煎熬的失踪,他再也不想经历这场噩梦。
他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是崩断的神经让他精神恍惚,濒临崩溃。宋靖乘飞机直接赶过来:“你不要急,这次比上次好多了,有人联系你啊。”
“有联系就是有需求,有需求我们就可以解决。放心,没事的!”
宋靖建议报警,严廷晔直接否决。
“不,澄澄在那边,我不能让他有任何危险。他们想要钱,我给他钱。我不能让他受任何伤害,坚决不能。”
“可是你不了解那边的情况,警察比我们更有经验处理这种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