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死相依,逼出男孩的魄性:“不走!你不丢下我,我也不会放开你!”他使犟,向天借了力气,硬是拖着宁奕往前挪了好几米。
一颗子弹飞过来,贴着关俊迈步的脚尖炸起一蓬水花,击溃他的坚毅,吓得男孩疯狂惊叫。
叫刺仔的闽东人猛一肘撞开开枪人的侧肋:“谁让你开的枪!”他吼。
“我怎么知道,是枪自己走火!”
“拿来!”刺仔抢过枪,黑洞洞的枪膛瞄准宁奕的大腿,对关俊说,“你再叫一声,我就打穿他的腿。”成功威胁了男孩之后,他冲宁奕裂开嘴,狠狠笑了,“又见面了。”他擎着把枪指指宁奕,“你,过来,别乱动,别耍滑。”
“宁哥……”关俊揪着他,眼眶里下来的不知是雨水还是泪。
宁奕拍拍他,笑容平静,但手上有力,吃了一记定心丸,男孩慢慢松开手。
“一会儿要我过来,一会儿又叫我别动,你到底想要怎样?”宁奕朝闽东人那头走,他步子迈得很缓,刚放开关俊时,脚还滑了一下,不像是装的,一看就是真的下盘虚浮。
话说得带刺,可那声轻飘飘的怎样钻进耳朵,偏又那么动听,刺仔浑身打了个颤,眼睛不转了。宁奕在如烟的水幕中走向他,白的脸,绯红的眼,一张嘴晶莹如剥了壳的丹荔,是色欲的颜色,怎能叫人不心动。
往前两步的地方有个水坑,宁奕没留神,还在朝他来。犹豫只在转瞬之间,刺仔冲上前,持枪的手往腰上一托,扶住了他。
宁奕勾着他的脖子晃了晃,站稳,仰起头冲他露出八颗齐白的牙齿,像暗恋多时的闷头小子突然得到回报,刺仔的瞳孔以肉眼可查的速度放大。热的呼吸穿过凉的冰雨撩到脸上,宁奕搂着他,去找他的耳朵:“谢啦。”刺仔心惊,虎口一酥,枪就到了宁奕手上,再低头,一枚被雨水淋到黑亮的铁钉,半截已经扎入了胸口。
身子发面似的软倒,瘫在宁奕身上往地下滑,那些方才还嬉嬉笑笑等好戏的人慌了,纷纷掏枪,可都不及宁奕快。击锤孤零零扣了两声,空枪,没子弹了。宁奕扔开枪,迎着对面摆好的枪口,认命地摇了摇头。
枪击声巨大,没有痛疼,有人栽倒在水泊中。
宁奕睁开眼,朦胧的雨幕中,高大英挺的男人只一拳,就打歪了第一个举枪对准宁奕的家伙的脑袋。
第20章 (下)
颤颤的枪膛掉了头,对准男人。
没有人开枪,没有人敢,他们认得他,一个说话和大老板一样管用的男人。关泽脩并不理会他们提心吊胆,充满防备和戒心的眼神,大步朝宁奕走过去。
宁奕也在看他,有点迟疑,有点疑惑,又长久的,痴痴的,泄露着一些连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依赖和向往。
最终他来到他身边,伸出手按在他的后颈上,将他一把揽进怀里。胸膛是凉的,同他一样湿透,雨声是大的,鼓点一样噼里啪啦,宁奕是热的,因为心跳砰砰砰砰。
用力揉搓宁奕的脖子,关泽脩轻轻地抚摸那小块被捏红的皮肤:“没事了,我来了。”
宁奕先是不动,有点倔倔地不屈,也可能是被雨冻坏了,他以为自己无所畏惧,坚毅无敌,可这会儿劫后余生,他又怕了,不是畏惧生死,而是怕自己死死遏制的一些事,一些情绪,这会儿却是绷不住了。
片刻后,他放弃了,他将脸深深埋于关泽脩的肩膀,藏起一个宛如情窦初开的少女的微笑,然后,身子软软的倒下了。还是藏得不够深,不然怎么会只因男人的一句话,他就全然安了心。
关泽脩似乎早有准备,手托在宁奕的腰上,一提劲,将他扛到肩上。也不管他听不听得见,他拍拍他的大腿,对宁奕说:“走,我们回家。”
雨还在下,稠密不止,像张落下的大幕,送走两个人。
瞠目结舌的人看不懂:“他和他也是……”好比看了一场西洋镜,“玩男人这么爽吗?”
远远的警车声,哄走了所有疑问和不齿,关俊站在雨里看着惊慌的人逃窜,他没动,甚至没眨眼,他目视两个男人离开的方向,慢慢明白过一个道理,他是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警灯红红闪烁一片,早在来的路上他就报了警。关俊笑了,是个轻松的表情:“不是玩的。”也不知道讲给谁听,“他们两个……”笑着伸了个腰,他愉快地说,“来真的。”
身体浸在水温略高的浴缸里,皮肤微的刺痛,但又说不上来的舒服。宁奕其实早醒了,在回程的路上。四片车窗隔开满世界的大雨,安静的车厢内只剩雨刮器的声音,车轮经过一个泥坑,宁奕就是那时醒的。
睫毛颤了颤,却不敢睁眼,和身体的潮湿冰凉相比,手心干燥而温热,两只手五指交缠,缠绵地黏在一起。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关泽脩始终没有放开宁奕的手,他一直紧紧地抓着他,一手把握方向盘,一手与他十指紧扣,一路开回酒店。即使停了车,他们的分开也没有间隔上十秒。关泽脩下车绕到副驾驶,打开门将他抱了出来。
宁奕是清醒的,但他装睡。他能听到酒店大堂的旋转门声,紧闭的眼皮射入一束光,强烈而灼眼,门童礼貌但略微僵硬的问好,他有点庆幸自己不用醒着面对旁人的诧异,只这样深深埋着脸,由男人昂首跨步的抱着他,一直抱进电梯,抱回他们的房间。
这点庆幸没有维持太久,大抵消弭在男人将他脱个精光的时候。他肯定脸红了,耳根烫得好像被蜜蜂蛰。水声很大,比外头的雨还大,修长的手指徐徐剥除黏在他身上皱巴巴的衣服,将一个完全赤裸的他,轻柔地放入水中央。
水很热,身体似被抽筋拔骨,软成一滩融化的糖稀。宁奕开始发汗,鼻尖上微小的汗珠,才沉静没多久的欲望,又野火似得烧起来。他忍着,憋着一股想要呻吟的欲望,等待男人离开。
但关泽脩似乎并不打算出去,宁奕听见他脱了衣,打开淋浴,哗哗的水声和一股热气一起起来,宁奕偷偷睁开眼,氤氲中,光洁的玻璃变成整块的雾面,水汽腾腾,男人漂亮的肉体像个不真实的幻梦,撞进他眼里。
“唔……”宁奕再也忍不住了,他侧头,鼻腔发出甜腻的喘息,像一种催促,一声邀请,脑袋烧糊了,将禁忌都忘光,他的呻吟越发放诞,好像故意要叫有心的人听去,旖旎又色情。
可偏偏,水花声也在变大,好像干扰耦合效应的一道屏障,隔开他们俩。男人的无动于衷令宁奕羞耻,他在勾引他,可他铁石心肠。本能催动作怪心,宁奕自己都没想到,他哼着一把情欲的嗓子,冲水雾里的人幽幽喊了一声,关泽脩……
水声停了,这回,男人听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