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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险游戏_第8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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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房间里很黑,哪怕充沛的阳光挤满了半屋子,可另一半仍旧暮气沉沉的陷落于阴暗,关泽脩像个了无生气的雕塑,站在另一头厚重的窗帘后。

  手指在两片布料中挑开条小缝,光都透不进来的宽度,依稀一个外界的轮廓,宁奕回头的一瞬,关泽脩畏光似的抽回手,窗帘摆动,金色的光见缝插针地楔入,像把开刃的刀锋划过眼睛,疼得他眼球涩缩,淡然的脸上有了一丝裂缝。

  身后两步,就是他们疯狂一夜后凌乱的大床,走近点,甚至能隐隐闻到弥留在床单上的,事后淫靡的气味。从床尾一直延伸到地上,衣物被一件件亟不可待地抛下,关泽脩弯腰,拾起一件从领口撕开的T恤,邹巴巴的样子很不堪,就算扔了也不会有人捡,他却捏在手心,出了房间。

  宁奕离开得匆忙,很多东西没来得及带走,来不及拆封的内裤,只穿过一次的睡衣,连着那件破衣裳,关泽脩都原封不动收好,睹物思人的东西,留不得在身边,一一被他放进宁奕住过的客房。

  浴室里,更多两人一同生活的证据成双成对的被归拢在一处,杯子里同样方向摆放的牙刷,浴巾架上一蓝一灰的毛巾,洗漱台边老式的手动剃须刀。

  “看什么呢?”泡沫在宁奕嘴边糊了白白一圈,软绵绵的样子,很是可爱,连瞪眼都失了威胁。

  关泽脩从后面环他的腰,贴着背一下下顺他紧致的肚子:“你喜欢这种剃须刀?怎么不用电动的?”

  让不开那双在腹部流连的双手,宁奕干脆放弃,刀身一反,动作轻巧地推开脸上的泡沫,露出光滑清爽的皮肤:“习惯了。”他说,“在家里,我第一次学刮胡子,就是我爸拿剃须刀教的。”

  好玩似的,关泽脩拿下颚冒出来的胡渣挠他的肩窝:“我也有了,帮我刮刮。”那双笑吟吟的黑眼睛,谁又能够拒绝。

  泡沫打了厚厚一层,男人使坏地抱着宁奕要亲:““别闹,手上有刀呢。”刚擦干净的嘴上又沾上白沫,宁奕瞪眼,无奈地拍开捣蛋的手,比对待自己更小心地往关泽脩脸上下刀。

  男人的目光平且柔,追着宁奕英气的眼眉:“宁奕……”

  “嗯?”

  “宁奕……”

  “嗯?”

  “宁奕……”他突然将人搂紧,刀头一斜,剌开皮肉。

  刀扔进水里,漾出一抹红,宁奕捧着关泽脩的脸,当下就急了:“让你别动,这一刀要是割在喉咙上,还要不要命了……”

  “死在你手里,我认了。”没让宁奕接着往下说,关泽脩将人吻得定定的。

  铁锈味直冲天灵,手里握着把剃须刀,关泽脩的下颚上不知何时多了道长口子,血流不止。痛感来得迟,他朝镜中孑然的身影瞬了瞬眼,没有宁奕,只有他,再也没有人会用那种甜蜜的焦急,来疼一疼他流血的伤口。

  邢砚溪抢过关泽脩手里的酒杯,动作大的一下将关泽脩从回忆里拔出来,盯着男人下颚上的新伤,调酒师一脸作死活该的不屑:“破相了?”他拍开男人的腿,高挑着眉毛在沙发上坐下,“这一刀怎么没剐在你脖子上?不就是失个恋的事,至于么你?想买醉换个地方去呀,赖在黑门他就能看得见了?!”

  酒一杯接一杯往嘴里灌,这下倒换邢砚溪喝猛了:“你和贺云开见过了?”想到那个手如玉枝脸色寡淡的清癯男人,他就烦躁,怪声怪气的,“那小妖精跟你说什么了?”

  说话声都夹杂浓浓的酒气,却醉不掉的男人:“他希望由我出面,在黑门和Elvin Man见上一面。”

  倒酒的手洒了:“你答应他了?”关泽脩没开口,邢砚溪笑得手都颤,“你为了一个花腰【黑话:警察】,真是什么都肯干……”他冷得齿根发抖,再也抓不稳酒瓶,“贺云开是谁?他他妈就是寰亚的一条狗!你真以为他来找你是为了见那个所谓的文先生!你醒醒吧,他早就循着味盯上你了!”

  邢砚溪声嘶力竭地吼完,红着一张脸喘气,突然的,声音断了,好半天,他才觉出不对:“所以你……你做这些,都是故意的……”露出马脚让宁奕发现,好让他适时离开。

  男人的脸上,笑容淡得窥不见:“他现在不是好好的没事么。”

  肩膀垮下来,艳丽的调酒师无骨似的倒在沙发上:“我真不知道你是这种情痴……”甩掉鞋子,他将脚踩在关泽脩的膝盖上,推了推,“你到底什么时候看上他的?这小警察就那么好?你们才认识多久……”

  关泽脩倒好酒,递到邢砚溪手上,同他干杯:“要算起来,我认识他的时间,比你和季墨頔都久。”

  眼睛猫似的瞪圆了,邢砚溪大喝一声:“我靠!那得是哪辈子的事啊!”手脚并用地爬到关泽脩身边,“你们怎么认识的?”

  酒杯在手上随灯影折射出光怪陆离的光:“还记得我跟你提过的,我出国前的事么?”

  那一年,继他的母亲之后,他的父亲也离他而去,头七未过,尸骨未寒,他那些假惺惺的叔伯们就为了他母亲的财产,将他撵去异乡自生自灭。走了未尝不是好事,可临走前,他那个一向对他视而不见的哥哥又突然间向他示好,半拐半带的将他推进一间灯光昏暗的KTV包厢中。

  黑眼睛在和当年类似的光影中转了一圈:“没有他,就不会有今天坐在这里同你喝酒的我。”关泽脩豁然就笑开了,“我为他,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邢砚溪惊得说不出话,事实上他对文荣的恨由来已久,他厌恶这个人的阴毒,讨厌他身上所有的一言一行,只要想到这个血亲上是关泽脩表哥的男人,曾经差点亲手强暴了面前的老友,他就一阵恶寒:“当年从文荣手上救下你的人,是他!”以至往后那么多年,那么多张面孔,关泽脩在找的始终都是同一个人的影子,一切都无须多做解释。

  “你打算怎么办?”邢砚溪瞄着老友,不知是替他高兴,还是为他悲哀,“那颗钻石你怎么处理?”一个贼,一个花腰,真是讽刺的相遇。

  可关泽脩却没事人一样,毫不在乎:“没了。”

  “没了?”四目相接,电光火石间,一个念头闪过脑海,“你给他了?!”

  邢砚溪猛一下跳起来,脸上的表情由惊愕到悚然:“你这么伟大,怎么不干脆去自首!”嘴角慢慢耷拉下来,水光在眼眶里转,“关泽脩,你忘了你是为什么要回来了吗?千辛万苦走到这一步,做了这么多事,难道你就全都不在乎了?!”

  “我一直以为我回来的目的是要向文家讨回欠我父母的东西,可是现在,我改主意了。”黑眼睛的笑容真挚,手在老友拽紧自己衣领的拳头上轻拍,像安慰,像释怀,更像做了一个无怨无悔的决定。

  他找到他了,芳华如许,那么多年过去,他差点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碰见他,可兜兜转转,偏又叫他们遇上。一个人在黑暗里待久了,若是有天见着光,怎么还能活得回去。

  而宁奕,就是他的光,他绝对无法放手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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