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垂暮的老家伙只用一句话就打消了他原本还存有的顾忌:“我付的钱,是从这一刻开始算的么?”他才没功夫像个婚礼上疲于应酬的傻新郎倌一样浪费时间,他要挺着他那把老骨头入洞房,去享受他应有的千金良宵。
“当然!”老板将支付清全款的黑卡交还到他手上,挥手招上来两个人,“送我们的贵客回他的客房。”他满意于老头的爽快,又惺惺相惜他的迫切,他理所当然的将那理解为色欲熏心,于是笑着同刚花了千万的财神爷爷贺喜,“今晚的航行,希望能令你尽兴。”
房间里亮着馨黄的灯光,仲夏午后的色调,一点来自于海上微醺的颠簸,宛若置身朦胧梦境。
也不全是梦……比如……那件他刻意留下的黑色西装,此刻正静静躺在地毯上,像张被人拆开包装的废糖纸,失去了价值。
他知道了?所以故意躲起来,不愿意出来见他?
漆黑的玻璃窗上,映出一张垂垂老矣的面孔,松弛的眼皮向下耷拉,在眼眶下方形成了一圈黯淡的,落寞的阴影。
他在进与退之间徘徊,还未等同自己分出个胜负,灯就灭了。
黑暗里,有什么东西朝着他来了,他提着心,竖耳数奔向他的脚步,鼓槌一样落到鼓膜上。他试图通过声音来判断方向,以至于能够在对方飞奔来时张开手接住他。可是黑暗第一次令他体会到了焦躁,因为看不清,他的所爱反而无处不在。
紧接着,在他转身的须臾,一副火热的身子用撞的,扑倒在他身上。
“咚”的一下,很大声的,后脑勺磕在玻璃上,辣出泪的碰撞,他却丢了魂,甘之如饴的享受。没等到砸下来的拳头,倒是被两片火辣的唇,把他摁住。
宁奕拿出打架的气势,亲了他。
“呜……”听着就很疼,一个凶残的吻,毫无半点柔情地啃咬,可又妙不可言。
他们抵死不肯放开,已经完全不似在接吻,而是斗兽场上两头出柵的囚兽,一得到释放,就亟不可待的要将对方撕碎吞下肚,可又偏偏出于一些难喻的原因,暗自憋着劲,要用尽一切小花招,以纠缠的舌头,湿津津的唾液,以灼热的鼻息,拼了命的讨好对方,让对方舒服。
嘴在忙,手也没歇着,男人摸宁奕的身子,宁奕就扯他的衣服,两个人你争我夺,竞争一样要把对方剥个精光。
宁奕的身上滑溜溜的,那堆质地细腻的金色粉末让他的皮肤摸起来多了一种缎子一样的柔滑,还有些说不清的甜香,可口得像一枚熟到压枝的山莓,那份滋味,酸甜极了。
他用缠绵的指法捏弄宁奕的身体,把他绷紧的皮肤都搓红了,揉匀了。手指摸到那条算不得遮身的布料,拉开边,弹了弹,滑了进去,两根指头左右一撑,很容易,就戳在个位置上。
宁奕懊得睁开眼,他应当给他一拳,而不是和他死死地抱在一起。
“怎么不装了?”他的眼里有火,是受了骗的气愤,也是伤了心的委屈,宁奕曲肘,出其不意地将他压到玻璃上,眼对眼的去辨认那张垂老的脸,“这是什么?你的新面具?是不是我没认出你,你就打算一直这么瞒我下去?!”
男人腾出一只手,去摸他朝思暮念的爱人:“想我了?”
宁奕很干脆地笑了,不像是装的,反而很冷峻:“不想。”他斩钉截铁地说,顺便掐住男人另一只手,狠狠甩开了,“要快活,和谁不是快乐。”
这话有点狠了,是伤人自伤的挑衅,黑眼睛果然蹙了下:“那你快活过么?”
宁奕没有马上回答他,他们在无声中对视,不知道想在对方的眼中找到点什么。
“我快活过。”抵在脖子上的手臂松了,宁奕的眉眼柔和下来,他的目光,陷入一种对往事的回忆,可很快,又像一波被惊扰的池水,变得黯淡,“在你还没有倒在我面前的时候,我一直……都快活着……”
男人的黑眼睛瞪大了,被刺伤一样的疼痛:“不是故意的……”他说。
宁奕瞧了他一眼,放开了他,你让我怎么相信你……他想说。
可还没说出口,眼睛就猝痛着,滑下两行银色的弯泪。
他的手……不小心划过男人衣衫敞开的胸膛,那个曾经他用枪对准过的位置周边半径一掌的区域,光洁的肌肤被凹凸不平的手感缩取代,一块硬币大小的枪疤狰狞得盘在中心,是他心脏的位置。
“没骗你……咳咳……”那道辐射状的丑陋疤痕,在他的咳嗽中活了一样的起伏,“不是不来……咳咳咳咳……”
COP357德林加手枪的威力,即使使用了特质的空包弹,那么近的距离,还是给他的身体留下了不可逆转的伤害。
“怎么会?”关泽脩咳得几乎让宁奕不敢轻易去碰他。
稍适缓和之后,他说:“还记得Tree hole Club的泳池么?”关泽脩说的,是宁奕曾经为了接住他的骨灰,纵身跃下的夜店。
“我记得,但……”一个想法,惊得他说不出话,快哭了似的,狠狠盯住男人,“你怎么会知道……”
关泽脩笑得像个傻小子,又是世上最多情迷人的郎:“我不是个好病人,但为你,我至少想做个好情人。”
男人还想接着说些什么,可没必要了。
可宁奕突然地凑上来,掐着他的肩膀,用嘴,稳稳将他吻住。
因为有伤,男人被他推到那张宽敞的白色躺椅里。
“你别动!”宁奕瞪眼警告他。
他身上近乎赤裸,只有一条指面宽的热裤,太紧了,蹬下来的时候,布料绞绳似的蹭过已经臌胀的性器:“嗯……”也许是那张陌生而狂热的脸,宁奕的心里倒错地觉得,他即将要和别人交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