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的罪孽深重因人而异,过得了自己这一关,地狱和天堂并没有区别。
傅岳池醒的时候花了一点时间弄清楚自己在什么地方,当意识到横在腰间的手是傅梓深的,两人都没穿衣服躺在一张床上的时候,她的脸刷地白了,昨晚发生的每一幕像是放电影般在她脑海重现,此时却没了如火的激情,只剩下惨白的脸和冰冷的双手。
傅岳池崩溃地捂住了脸,不敢相信自己竟然和傅梓深、她的亲弟弟做了。
傅梓深闭着眼睛沉睡的样子很安详,像是发生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一直挂着笑,傅岳池没来由的怨恨了起来,他什么都不懂才能这么无所顾忌。
现在该怎么办?当什么也没发生过?傅梓深会同意吗?恐怕他已经食髓知味,以后将更加肆无忌惮,情爱之事本就是人的本能,这种情况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第三次,想要断了他的念头,除非…
傅岳池的面目突然扭曲了起来,盯着傅梓深的睡颜的眼神痛苦而纠结“我不能一错再错…我们根本不该在一起…”
她颤抖着双手扼住了傅梓深的咽喉“我不能成为引诱弟弟的罪人,我不能…”
沉睡中的傅梓深感到一阵窒息,胸口剧烈地起伏没办法呼吸,猛然睁开眼睛就见傅岳池满眼泪水地掐着他的脖子,发现他醒过来,更加用力了。
傅梓深立刻激烈地挣扎,然而严重的缺氧让他暂时失力,胡乱地蹬着脚。
傅岳池害怕极了,见他痛苦,似乎有无数针往她心口扎却仍不松手,突然一个隐带着怒火的声音自耳边想起:“你已经害死我一个孩子了,你还想害死另一个吗?”
傅岳池悚然松开了手,睁着惊恐的双眼无意识地瘫坐在床沿,浑身颤抖。
重获自由的傅梓深迅速站起来,揉着青红的脖子难以置信地望着她,不能理解她这一番举动的用心,明明如胶似漆的两个人怎么会在一夜之间变得想要杀死对方?
他没有错过傅岳池眼中的杀意,她是真的想要掐死他!傅岳池还处在出现幻觉的震惊中,吴芳的话如枷锁一般警醒了她。
她怎么能忘了这件事、这个困了她十来年的噩梦、那个她曾经亲手奉给死神的未出生的孩子!冷血的轻巧的一推就将吴芳推向了痛苦的深渊,就像她刚刚毫不犹豫的一掐,如嗜血的修罗毫无感情可言。
意识到自己刚在犯罪的边缘收回了脚,傅岳池失控地捂唇哭了出来。傅梓深裸着身体无所适从地看她泪流满面,死里逃生的心情下意识地被浓烈的心疼所取代,走上前拥住她笨拙地安慰,轻拍她的背用自己的体温温暖她冰凉的身体。
傅岳池哽咽着回抱住他,额头相抵、唇齿相依,一遍又一遍地呢喃低诉:“对不起,阿深,对不起…”
等到心情渐渐平静,傅岳池松开抱着她的坚实有力的双臂,扯出一丝艰难的笑容,惨淡地道:“你先把衣服穿起来,别又着凉了,我收拾一下房间,有什么话待会儿再说。”
傅梓深稍稍犹豫了一下,还是听从她的安排,拿了衣服去卫生间洗漱。
傅岳池将沾满了精液和汗渍的床单被子一股脑塞进了洗衣机,接着帮傅梓深放了洗澡水,然后便站在轰隆隆的洗衣机旁目无焦点地看着某一处,直到叮铃铃的电话声响起,她才拖着疲惫的身体走过去接听。
顾佩玉听上去心情不错,说话时能感觉到他的笑意,只听他道:“阿池,是我,我现在在黄山。”
傅岳池强打起精神:“是吗?那地方不错,景致很好吧?”
顾佩玉道:“我来了很多次,每一次都是不一样的感觉,真想带你一起来看看。”“以后会有机会的。”“我打给你就是想问问阿深画画得怎么样了?”
“呃…我没问他,很急吗?”“我答应了两位前辈下周末带几幅样本过去,他要抓紧点。”
顾佩玉虽这么说却也没给她压力“你不要催他,他的速度不错,不过我希望能更精一点,你休息正好督促他。”
“我会让他尽快作的。”傅岳池回道。像是感觉到她的情绪不佳,顾佩玉关心地问道:“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没有…”傅岳池道“刚做完家务,有点累了。”那头顾佩玉笑道:“我明天就回去了,到时候替你分担,好了不说了,有学生叫我,你照顾好自己。”
“恩,知道了,你也是。”挂掉电话,傅岳池将洗好的衣物床单拿到外面晾干,傅梓深洗好澡出来摸着饥饿的肚子在冰箱里翻吃的,傅岳池端着盆子从阳台回来,见状打了电话叫外卖,她实在没什么精神做饭。
打完了电话,对傅梓深道:“你先去画画,吃饭我叫你。”然后径自去卫生间洗澡。
等两人纷纷吃完了面前的饭菜,傅岳池对起身准备回房的傅梓深道:“阿深,我们谈谈。”闻言,傅梓深复又坐下。
看着他脖子上的红痕,傅岳池的眼中有一丝痛楚:“今天的事你都看到了,我差点杀了你…”她说得很慢很艰难“要知道我并不想的。我是你的姐姐,我们有一半的血缘关系,所以昨晚我们那样是乱伦。我太害怕了,我怕自己会情不自禁地迷恋上你,然后再也分不开;我又担心我们的事在未来的某一天暴露,然后受尽世人的白眼和谴责,以至于我们相互怨恨继而再次伤害到你。你还小,你都没有看过外面的世界,等到哪一天你爱上了一个和你相配的女孩,发现和我这样不清不楚的关系根本不是你想要的,我该怎么办?”
傅梓深的眼睛里有茫然,但更多的是难以言说的失望,傅岳池并没有注意到,继续道:“你喜欢我也许是因为我是唯一一个和你亲近的异性,你这个年纪刚有性冲动,难免会被表象所迷惑,追求本能的感官刺激,如果你多接触同龄的异性,对我也不会有这种感觉了。你母亲的律师曾说过,只要你生活能够自理,我就不需要再照顾你,放你独立生活,我想现在是时候了,我会联系他帮你安排好一切,你该有自己的生活了。”
周末晚上,顾佩玉带了些黄山特产来到傅岳池的公寓,两天没见怪想她的,一路上都在寻思怎么说服她今晚留下。
到了她家,他才发现室内两人不寻常的气氛,原来家里就挺安静的,傅梓深不说话,傅岳池也不会自言自语,但今天他却感觉出安静之中潜藏着沉闷的压抑。
将带来的新鲜蔬菜放到料理台上,顾佩玉小声地问傅岳池:“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不过按理你们吵不起来才对,阿深又不说话。”
傅岳池脸上淡淡的:“我让律师帮他找房子了,他快成年了,住在我这里到底不方便。”顾佩玉眼眸一冷:“他动你了?”
傅岳池手一抖,尽量意外地问道:“没有,你怎么这么问?”顾佩玉脸色不大好看:“他看你的眼神比我还外露,实在让我难以相信他对你没有企图。”
傅岳池心里警钟敲响,面上仍不动声色:“他只是和我比较亲,没有你说得那么…”
“那么不堪?”顾佩玉冷笑“我是男人,自然了解男人,你还不知道吧?他偷偷摸摸地画了你的裸像,藏在一本书里,我无意中翻到的,当时怕吓着你所以没告诉你。”
傅岳池手心已经渗出冷汗,脸色发白地问道:“你还知道些什么?”
顾佩玉有些心疼地抱住了她:“看吧,我就知道会吓到你,放心,我没发现他做什么出格的事情,不过你的打算是对的,再怎么说他都是一个力量不容小觑的男人,如果我不在的时候发生了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我会后悔死,应该让他单独住出去。”
傅岳池垂着眼帘同意道:“我就是这么想的,他也大了应该有自己的生活,我担心的是他一个人会有困难,毕竟这么多年都有人在他身边照顾。”
顾佩玉想了想道:“给他请一个护工吧,可以住在他那,实在不行,不是还有你父亲吗?”
傅岳池摇着头苦笑:“他自己还有一个小孩要照顾,怎么会愿意承担一个从没叫过他爸爸的儿子。况且我虽有意让阿深搬出去,但必须保证他不会吃苦,不然对他的母亲,我没办法交代。”
顾佩玉点了点头:“你安排吧,需要我的地方尽管提。”傅岳池没有再说话。过了一会儿,顾佩玉一边洗菜一边似是漫不经心地提议道:“既然你弟弟要搬出去了,我们试着住一起吧?”
傅岳池动作一顿,继而浅笑着问道:“这么快就想尝试被恋情捆缚住的生活了?我担心你坚持不了多久就想和我分居。”顾佩玉剑眉一挑:“对我这么没信心?”
“不是对你没信心…”傅岳池将切好的冷蔬装盘“是你小看了自己的魅力,顾老师是一个神话般的存在,我现在还没有打破神话的能力。”
顾佩玉上前贴住她,半是诱惑地说道:“不试试怎么知道呢?”傅岳池笑了笑:“等阿深的事情定下来再说吧。”
“听你的。”顾佩玉弯着嘴角贴上了她的唇“今晚我留下?”
傅岳池闻言不着痕迹地退开些许:“今晚,不大方便…”
“日子到了?”顾佩玉奇怪“上个月不是今天啊?”
傅岳池含糊道:“最近生活颠三倒四的,分泌系统有些不协调。”顾佩玉失望地道:“我还带了新口味的套子。”“下次吧。”傅岳池安慰。
晚饭时,三人安静地分坐在桌子的一边,傅梓深面无表情地刨碗里的饭,对傅岳池夹给他的菜视而不见,吃完饭便将自己关在了卧室。
“别理他。”傅岳池关照顾佩玉继续吃饭“一会儿您看看他的作品,昨晚和今天他都在画。”
顾佩玉点头表示知道:“我已经联系了两位前辈,黄老有一个学生是做媒体宣传的,愿意出资给他做广告,届时我会请一些业内专业人士去现场观摩,增加知名度,看完画展可能要一起吃顿饭,到时候你安排一下。”
傅岳池很是感激地对他道:“麻烦你了。”“他也是我的学生。”
孙律师的动作很快,没几天便找好了一处房产,在市郊山区的位置,风景很好,是一栋复式小别墅,别墅主人举家移民,想要转手,算是低价卖了。
不过仍是个不小的数目,傅岳池对他找了这么贵的地方颇有微词,不过孙律师的一句话便打消了她的顾虑,原来,吴芳生前有两处不动产,地价极高,孙律师动手卖了那两所公寓,正好抵了别墅的价钱。
傅岳池知道他都安排得好好的, 便没什么担心了,跟着他去看了两次,别墅周围都是些绿色植物,山间的空气很好,傅岳池能够想象在这里生活会有多惬意。
房子没花多久就收拾好了,孙律师又帮忙找了一位靠得住的男护工,已经住进去了,傅岳池知道,离别的时候到了。
傅梓深面无表情地看着傅岳池将他的东西归类整理收在一处,等衣物全都打包妥当,傅岳池对他道:“你要是想见我,还可以过来。”
傅梓深深深地看进她的眼睛,试图从里面看到一丁点不舍,然而傅岳池很快地移开目光,不给他任何机会。
这对她来讲也不容易,她害怕从他的眼神中看到被抛弃的绝望,她怕自己一个不忍心所有的努力都功亏一篑。
“可以走了。”孙律师打断两人的沉默,拎起地上的包裹道“司机在等。”
傅岳池帮忙把背包背在傅梓深的背上,在孙律师转身的那一刹那吻上了他的唇:“我会去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