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身上莫非有什么特别的东西?”萧植的笑声在幽暗的屋内压抑的响起,“快让孤瞧瞧,云少爷你藏了什么?啊,莫非你其实是个女人……”
“去!”云彤恼羞成怒,一肘推向萧植的腹部。
“好狠的云彤,好狠的心肠啊。”萧植叹了一声,明明是这么黑的地方,他却好像全能看清一样,一掌抵在了云彤的手肘上,让他再不能推进半分,“若是孤被你打出个好歹来,你要怎么办啊?”
“小臣自会去向陛下领罪,不劳殿下费心。”云彤收了手,恨恨的说。
“我是说你下半生要怎么办……”萧植坐到他的身边,靠得很近,近得云彤能清晰地感受到萧植过高的体温。
“什么下半生……”云彤突然住了口,他好像明白了什么,又好像没有明白,只是握着双手,身体微微有些发抖。
“云彤……”
“……”
“云彤啊……”那仿若叹息一般一遍遍的呼唤让云彤的心快要裂胸而出,他想说些什么,却只是咬着牙,一个音也发不出。然后,他察觉自己僵硬的身体被萧植转过来,再然后,一个意料之中,却又是意料之外的吻便落了下来。
多年之后,云彤还会时常想起这个湿热的午夜里让人几乎要失了意识的吻。那种如惊潮一样袭来的亲密让他乱了方寸,也根本忘了该如何反应。他只觉得热,被放在蒸笼里一样的热。胸肺里疼得慌,整个心脏都像被人攥住了一样,生疼生疼的。他就觉得唇上被咬得有丝疼,刚想呼疼,湿软灵活的舌尖就抵了进来,再次将他的脑子搅成一锅浆糊。
好不容易被放开,他没有如萧植想的那样软成一池春水,而是把人扒拉到一旁,扶着床沿大口大口的喘气。借着不多的月光,萧植这才发现云彤双唇发紫,目中晶莹竟然全是泪。
“你怎么了?”他靠上去,亲昵的从背后抱着云彤。
“你、你……你……”云彤嘴唇哆嗦着,哑着嗓子说了几个你字,再也没力气说别的,他的胸口很疼,眼前金星乱冒。
萧植想了想,已经明白了。他得意的笑起来,为云彤这生涩的反应,但笑容刚起,惊惧又卷上心头。若是他再吻得久些,这小呆子会不会……
云彤好不容易把这口气缓回来,伏在床上死也不肯看萧植,只是恨恨地咬着手指,心里想着各种手段折磨萧植。
见他真的生气了,萧植有些心虚地开起玩笑:“你这呆子,居然不知道换气的吗?你可差点成为本朝第一位因为亲嘴而……”他心中一凛,那个“死”字是怎么也说不出口来的了。
看着云彤微微颤抖的后背,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他的发心。他扑上去,整个压上云彤的后背,声音发颤着说:“孤错了,错了!”
云彤转过身,看见萧植一向从容淡定的脸上竟然满是惊惶之色,心里一软,将头偎过去,低声说:“我没事了。”
萧植抱住他,将头埋在云彤的颈窝,半天也没有说话。
屋里依旧是湿热的,但毕竟已到了九月,因燥而生的热并不长久,二人身上的汗未干,寒意便点点渗了进来。
云彤拉了被,盖在二人身上,看着萧植的眼睛,半晌才说:“燕和呢?”
萧植没想到云彤憋了半天,第一句话竟然是这个。他撇了撇嘴,颇有不满的说:“怕那小子乱喊,叫郎清点了睡穴带去他屋里睡了。”
“哦……”云彤哦了一声,却又想不出下句该说什么。他抓着萧植身上单薄的衣服,与他如此亲密地躺在一起并不是没想过的事,只是他从未想过竟有一天梦境会成真,一时之间又觉得此事虚幻得很,别又是自己的一场无痕春梦。
想着,他抽了手在自己脸上狠狠一拧。
“哎哟!”这下拧得狠了,细白的脸上浮起好大一块红肿,云彤也痛得流出泪来。
“我只是……”云彤说不下去了。
萧植抱着他,低低的声音说:“若是梦,便一直做下去吧。”
云彤涨红了脸,看着眼前的萧植,心中既欣喜又惶恐。萧植的脸上已再也找不到当年的稚气,五官深刻而俊挺,美丽且英挺,比三年前那个带着他在宁王府里乱窜的时候更加令人动心。他们真正在一起,算起来也不过是当夜胡闹的那一个半时辰,却让他心心念念的藏在心里整整三年。那是他头一回体会到除了亲情、友情之外的另一种感情。在那之后,他的梦境里便时常能见到这个狡黯而漂亮的少年,第一次的春梦,第一次的梦遗,甚至第一次自渎时想的,全都是他。
在国子监,当萧植穿着杏黄色的皇子袍服,温文有礼地与太傅讨论文理时,远远望见的云彤惊呆了。不只有震惊,还有觉得被欺骗而受的打击,让他髙热了三天。那天,当随身的侍女含香柔情脉脉地给他送来燕窝,将柔软的身体依偎在他怀里,伸手去解他的衣襟时,云彤勃然大怒,一巴掌打落了含香的两颗牙,又踢碎了卧室里半人髙的窑变青釉细颈梅瓶。那一刻,他悲哀地认清了一个现实,这一生,怕是要让只有他这个独子的父母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