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圈子里水深得很,明星大腕和荧幕新秀如八仙过海般各显神通地明争暗斗,总有扒不完的猛料和说不尽的故事。卓悦一向游离在外,对旁人的事都不上心。许晔问他的问题他都答不出来,好在边上有方明衍。他就像个百晓生,对娱乐圈林林总总的事情都了若指掌。
一餐饭吃得气氛融洽。许晔临走的时候似乎想起什么,说:“对了,我的餐厅想换个代言人,卓悦厨艺不错形象也好,很符合我的标准。”
“他近期不接任何通告。”方明衍回绝得没有任何余地。
“不算近期,现任的代言人合约三月底才到期,然后我们会正式联系华盛,到那时候再定也不迟。”许晔也不等男人答应,转向卓悦道,“卓悦,有空的话可以来我们家里坐坐,我们住在八号。”
卓悦这才知道他们住得这么近,感激道:“好,谢谢您。”
“不准去。”方明衍歪着脑袋,将手搭在他肩上,似笑非笑地说,“我好不容易调教好的人怎么能让你带坏了。”
卓悦心头一跳,登时红了脸。
两人走后,他开始收拾碗盘。
电视里正在播一部民国言情连续剧。男主角正是陆尘扬,策马扬鞭地驰骋在草原上,与怀里的女演员上演着爱恨缠绵的戏。
他怔怔地看了一会儿,低头去擦桌子,低垂的眼帘掩去了眼底的失落和痛苦。
“想演戏?”这时,身旁传来了男人沉和的声音。
卓悦抬起脸看着对方,嘴唇无声地动了动,没有说话。窗外是漆黑的夜,屋内的灯在年轻而英俊的面孔上覆了一层柔光。他就这样站着,用黑白分明的眼瞳望着对方,似乎有些哀伤,又有些彷徨。如同一件流传千年依旧保存完好的传世瓷器,有着让人驻足的吸引力,和让人心生爱怜的单薄脆弱。
方明衍抬手抚上他的侧脸,说:“慢慢来,我会让你好起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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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将近一周的时间里,吃饭、洗澡、看书、做家务、服从命令、接受调教组成了卓悦的全部生活。他的世界微缩成了一座屋子,在这里他没有隐私,失去权利,毫无自主,与从前的生活彻底隔绝。
站在镜子前面,看着一丝不挂的自己,他甚至想不起那个在聚光灯下、镜头面前的自己曾经是什么样子。过去的一切仿佛变成了遥远又模糊的虚幻。掌声、尖叫、欢呼、流言蜚语都已经从这具身体上剥离干净,那个主宰一切的男人撕开了他的皮囊,将蜷缩在身体里宛若稚子的他拖了出来,牵着他走过黑暗笼罩的路。方明衍见过他最不堪的样子,了解他的全部弱点,掌控着他身体的每一个部分。这个男人拥有可以轻而易举摧毁他的力量,却一直用这些力量给予他保护。
在方明衍身边的时候,他的内心前所未有的平静下来,仿佛一切都变得简单而纯粹。他第一次试着毫无保留的做回最本真的自己,第一次全心全意的去信任另一个人,第一次心甘情愿地把一切双手奉上。
改变在潜移默化中发生着。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卓悦的目光开始不自觉地长久停留在方明衍身上。每一个表情,每一个动作,每一个命令都牵动着他的视线。他越来越习惯于待在对方身边,就算是自由支配的时间,他也想留在彼此视线可及的地方。
比如此刻。
卓悦端着绿茶轻轻扣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来”之后推门而入。
方明衍正在看秘书传真过来的那一叠新人资料,卓悦将茶放在他手边,然后照例去书架上拿了一本书,安安静静地坐在沙发上看。大约是这一期参与选拔的新人比较多,方明衍一直在伏案工作。偏偏这本《电影艺术表现手法分析》理论性太强,看起来十分枯燥。屋里温暖如春,卓悦不由泛起了困意。眼皮缓缓垂下来,整齐的字迹都成了虚影,模糊不清。
在这段时间的调理下,他的睡眠品质渐渐好了起来,虽然半夜还是时有惊醒,但每天至少都能保证四、五个小时的深度睡眠时间了。这会儿倦意来袭,他迷迷糊糊地看了一眼书桌的方向,软软的歪在沙发上睡了过去。
恍惚间,他坠入了梦境。
静谧的黑夜里,风撩动树枝发出沙沙的声响,幽深的树林传来不知道什么动物的鸣叫。他被这叫声惊醒,睁开眼发现自己身在一个石洞里,浑身赤裸,身下却是暖的,像是被一条黑色的围巾缠绕着,不同的是,那条”围巾”上有黑色的鳞片。他动了动,“围巾”也动了起来,鳞片摩擦过肌肤,滑溜溜的。紧接着,身侧巨大的物体也动了起来,巨龙如山一样的身影将他笼罩起来。他仰起脸,看见缓缓睁开的血红色眼睛,然而那眼里却充满了温柔。它用长长的尾巴将他圈住,然后轻轻将尾翼盖在他身上,
“睡吧,别怕。”
它似乎是说了这样一句话。卓悦”嗯”了一声,伸手抱住那条尾巴,换了个舒服的姿势再度睡去。
梦与现实在模糊的边界里交替,世界颠倒翻转,将沉睡唤醒。
睁开眼的卓悦还处在神游天外的状态,怔怔地望着面前的男人,过了十几秒才渐渐清醒,发现自己正抱着对方的胳膊,顿时大窘,慌忙撒了手,说:“主人,对不起……”他坐起来时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身上有了一张薄毯。结合刚才那个梦看来,显然是对方给他盖上毯子的时候,他主动抱住了人家的胳膊。卓悦尴尬地试图解释:“我刚才睡迷糊了,以为是在梦里,所以才……”
“梦见什么了?”方明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