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进一看,原来是一个少女,正一边哭一边烧纸,麻黄色的纸钱随风乱舞。
「望儿?」
少女吓得一激灵,坐在地上。惶恐地抬起头,凌乱的发丝衬着一张苍白的小脸,一半竟还有些肿,楚楚可怜,正是平时伺候在穆遗城身边的望儿。
望儿见是穆遗初,慌忙想掩盖纸钱祭品等物,发现已经来不及了,就一头扑在地上,不停地磕头,语无伦次地说:「公子,您行行好,别告诉世子,求您了……」说着说着,眼泪又如断了线的珠子滑落下来,「今天是雅儿的头七,雅儿死得太惨了,我怕她在下面吃不上穿不上,想给她烧点钱……世子要知道一定会打死我的,求求您……」
穆遗初叹了口气,拍拍马背,让赤骊自己去吃草。然后走到望儿身边,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他掏出火石,将刚才被望儿慌乱中弄熄的火堆重新点燃,然后蹲下身将纸钱一张张丢进去。
旁边的望儿愣了愣,连忙望着他递要烧的祭品。
火光下,穆遗初浓密的睫毛在眼睛下投了一层阴影,忧郁而伤感。
「雅儿要是知道公子这么念着她,一定会高兴的。其实雅儿她……她一直对公子您……」望儿眼眶一红,眼泪又要掉出来,连忙掏出手绢来拭泪。
「雅儿的尸身……怎么处理的?」穆遗初直直地盯着跳跃的火焰,问道。
「从柴房抬出来的时候,人都酥了,只能勉强看出个人形。世子不让他们把雅儿的尸体送回老家,连夜让人丢到翡翠河里去了。」望儿擦着眼泪说,「雅儿是孤儿,没有父母亲人,最后连个全尸也没保住……」
穆遗初不再说话,两个人默默地烧完了所有的纸钱和祭品。
「夜太黑了,我送你回去吧。」穆遗初扶着望儿上了马,自己牵着马慢慢往回走。
一直将望儿送到禅露居不远处,穆遗初才转身离开。
「公子!」望儿从背后叫住了穆遗初,「雅儿说您腰上的那个福寿平安结已经戴了好久了,就给您绣了一个荷包,可是又一直不敢送给您,之后她就……我本来想留个念想的,但是,我觉得她应该更希望能在您手里吧。」
穆遗初接过了那只绣着麒麟的荷包,压金刺锦,十分精致,拿在手中散发着阵阵草木香气。
他将荷包挂在了腰上,和平安结挂在了一起。
「回去吧。」穆遗初说完,翻身上马,绝尘而去。
望儿靠在门上,脸上露出一抹清冷的笑意。
三
七月十四。
帝都城郊,真武猎场。
远处城楼的醒钟一声长鸣,声音悠远浩荡,充满泱泱大国的恢弘气度。
旧国金碧尚武,开国皇帝定辰帝允文允武,一代豪杰。他的两个兄弟,大皇子金靖夕和二皇子金靖齐,虽然一个老死皇陵,一个不知所踪,但都曾以兵法武艺闻名天下。通天帝国建国后注重文治,但尚武的风气也并未减弱。围猎大会就是皇室一年一度最盛大的尚武活动。
真武猎场四周,翻飞的旌旗在风中呼啦啦作响,遮天蔽日。因为上个月的花神节刚刚出了魔尊殿逆党刺杀公主的事件,所以此次围猎加强了护卫,戒备比以往更加森严,刀剑如林。
御林军统领沈将军皱着眉,带着人亲自巡视猎场各处守卫。他最近心情很差,刺杀公主的逆党就这样在城里销声匿迹了,居然一个党羽也没抓到,皇上虽然没有因此事责罚于他,但有所不满是肯定的,所以这次的围猎大会千万不能出一点差错了。
激越的鼓声响起,是皇帝和公主到了。不久前才在一场惊心动魄的刺杀中侥幸逃生的花寻公主,并未因此缺席围猎大会,她陪着承玄帝高坐在装饰一新的露台上,让百姓都见识到了帝国公主的勇敢和大气。
真武猎场设在一片密林当中,中间辟出一片空地,设了一座高高的露台,上面除了皇帝和几位皇亲国戚,居然还有一个陌生面孔,而且显然承玄帝对他十分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