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疲惫不堪的众人深感密使来得是时候,纷纷都落荒而逃。
「你也去吧。」穆遗城对打着呵欠的杜朽书说,杜朽书点了点头,也退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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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多时,一个穿着灰色带帽斗篷,身量不高的人走了进来,容貌隐藏在帽子的阴影中,看不真切。
「密使一路辛苦。」穆遗城抬头望了一眼,不冷不热地说道。
密使没有回答,只见一双细白的手缓缓摘下硕大的兜帽,霎时露出一头青丝和清丽的容颜。原来竟是一个妙龄女子!
她未戴太多首饰,仅在额头上坠了一块圆形的青玉,嵌了白金的镶边,上面刻了复杂的花纹。青玉的温润更衬得她肤若凝脂,眼波流转间,带着一股清新自然的洒脱之气,毫不矫揉造作。
穆遗城一愣,皇帝的密使,竟然是花寻公主!
公主脱下斗篷随手放在一旁,好奇地打量着营帐中的一切:「若你的表情再惊喜一些,我的辛苦便更值得了。」
穆遗城勉强扯出一抹笑:「那真是对不住公主殿下了,最近战事令我不胜其烦,实在没什么心情在脸上做些丰富的变化讨公主欢心,让公主失望了。」
花寻公主没说话,只是静静地打量着这位几年未见的故人。
他的相貌在桃园众多青年才俊中亦算出类拔萃的,尽管眉宇间有些阴鸷,但不怒自威的贵气却令人难以忘怀。
穆遗城亦不动声色,任她打量。
「几年不见,你似乎变了许多。」
「是吗?公主的美丽倒是更胜往昔。」穆遗城的语气虽有些冷冰冰,但说的话还是很讨人欢心的。
可以锦衣玉食,可以肆意妄为,却不能选择自己心爱的人。
这就是身为一国公主的悲哀吧。
不过,对于花寻公主来说,嫁给谁,其实都差不多。
嫁给一个自幼相识的人,总好过一个完全陌生的人吧。
因为她一颗火热的芳心,在好多年前就随着那个少年的死讯,风化成灰了。
而面前这个人,与他是同父异母的兄弟,相貌相似之处颇多,花寻公主想象着自己面前站着的就是多年后的穆遗初,眼睛突然有些湿润。
但随即,她就把这个想法抛弃了,这样对穆遗城太不公平。
既然穆遗城才是她未来的丈夫,她会试着去爱他,去接受他。
想到这里,一向坦荡直率的花寻公主也不免有些害羞了。
「我来只是想问你一句话,你要如实回答我。你娶我,只是为了让皇兄对你放心吗?有没有……哪怕一点点,其实你是喜欢我的?」
「既然公主要听实话,遗城也不敢妄言。公主金枝玉叶,大婚后,穆遗城必珍惜爱护,与公主相敬如宾。」穆遗城道,「但情和爱这些虚无的东西,公主却不必再提了。对你我这样的身份来说,有了情爱,就会有相思、有离愁、有怨恨,徒增烦恼。」
「所以我终究只是你们的一颗棋子。」花寻公主浑身的力气仿佛都被抽干,自己千里迢迢跑这一趟,却得到这样的答案。到底是该悲哀自己果然如所有的公主一般不幸,还是该庆幸,他毕竟还是愿意将实话讲给自己听,而不是用花言巧语蒙骗自己一辈子。
穆遗城见到公主晦暗的脸色,也不禁放柔了语气,轻叹一声道:「天下间有情爱却不能相守的伴侣比比皆是,但为固权势而存在的夫妻却大多可以相守到老。公主……又何必执着于那些虚无的东西。」
「无情无爱,就算相守一生,又与路人有什么区别?又有何人生乐趣可言?」
穆遗城回首,见花寻公主孤零零站在那里,泪光盈盈,清丽动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