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方隐隐起了一层雾气，他将马放慢了速度，沿着雾气向深处走去。
前方有一汪幽静的湖水，在银色的月光下显得浩渺非常。
从来都洁白无瑕的千夜，此刻身上狼狈之极，穆遗初带他到这里想先沐浴一番。
将千夜抱下马背的瞬间，穆遗初突然感觉腰上一空。
千夜夺走了他插在腰间的匕首，毫不犹豫地用力向穆遗初身上刺去！
月光下刀刃映出雪一样的寒光，穆遗初轻易地就握住了他的手腕，从不习武的千夜怎么会是他的对手。
看着千夜深紫色的瞳孔因愤怒而熠熠发光，穆遗初因内疚和痛苦忍不住放松了手上的力量，任千夜将匕首刺入自己的身体。
噗。
这毕竟只是一把普通的匕首，不是血金打造的名器，而穆遗初身上又穿着厚重的铠甲，没有武功的千夜用尽力气也只能让匕首刺入一小部分，无法给穆遗初造成太大的伤害。
千夜拔出匕首，对准穆遗初的喉咙刺了过去，却在最后一刻再次被抓住了手腕。
「千夜！」
「我认识的人中，只有穆遗初会这么叫我。可是穆遗初早就已经死了，在我的心里，你已被碎尸千段，沉于般若江中；被天火烧成飞灰，化为摩岚大漠的尘沙……」千夜死死盯着他，用冰冷无情的声音重复着穆遗初当年的誓言。
「千夜，我现在虽然活着，可是却早已死过不止一次。你不知道我为了活着都经历了什么。」穆遗初低头道，「当我结束这一切，我会去兑现我的誓言。」
「好，那我在地狱，等着你来。」
说罢，千夜猛地挣脱了穆遗初的双手，转身跳进了身后的湖水中。
「千夜！」穆遗初大惊，急忙扯下身上沉重的甲胄，纵身跃入了水中！
千夜慢慢下沉，冰凉的湖水包围着他的身体，仿佛涤荡着他身上所有的血与尘埃。
一切世间肮脏的背叛、质疑、羞辱，都不复存在。
他觉得自己像净水洗过的玻璃器皿，重又干净透明了。
◇◆◇
穆遗初拼命地游到了千夜身边，用力勾住他的脖子，将他带出水面。
千夜早已昏迷，穆遗初将他拖上岸，用力压出他腹中的水。
「我不会让你死的，千夜。」
穆遗初用手轻轻拂过千夜的脸颊，横穿鼻梁的刀痕是黥面毒誓的证据。那无瑕的容颜似乎并没有因为这一道狰狞的疤痕而失去光彩，反而更透露出一种绝望和疯狂的美。
◇◆◇
「你要活着，等我还清欠你的债。」
三
千夜醒来的时候，满眼是华丽的挂毯和流光溢彩的玻璃樽，仿佛他还在摩岚王宫之中一样，仿佛之前经历的一切，不过是一场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