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澈只听到胸口嘭嗵一声,心口仿佛被扒拉了一下,然后两条腿跟被妖法控制了一样,直愣愣地走到床边,一屁股坐下。
“咕嘟”一声,吞口水的声音大到把自己都吓了一跳。
他贼头贼脑地环顾四周,确定没有人,才抬起手指,抖啊抖地戳上那肉嘟嘟的脸蛋。
好……好软好嫩好滑~
然后,他就听到一声抽气声,一抬眼就对上死对头张开的双眼。
黑葡萄一样的眼睛,怔怔地看过来,类似一种被抓贼抓赃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差点跳了起来,血立刻冲到脑门,脸上跟烧起来似的,结结巴巴地说道:“你你你……醒了啊?”
林淡微微皱了皱眉头,刚才“做梦”的时候听到的话,他已经抛诸脑后,在看清楚了眼前的少年后,他就更加肯定不仅是刚才,就连现在他都是在做梦。
“澈哥?”虽然相差了十几岁,但这是他那老大哥年轻时候的样子吧?五官看上去一样一样的,就是脸上还有点小肉肉。
死对头突然叫自己哥!不对,有阴谋!
胡澈猛然往后跳开一步,神色戒备:“你想干嘛?”戳脸被发现,想要报复?
林淡皱了皱眉,不解:“澈哥,你怎么了?”
躺平在床上,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的少年,样子实在无辜又可怜。哪怕是自认对死对头了解颇深的胡澈,也一下子闹不明白,左思右想觉得就凭着死对头现在的样子,想要害他那是绝逼有心无力。虽然不知道死对头这幅样子是在闹什么幺蛾子,但是在死对头面前绝对不能弱了气势!
胡澈气势汹汹地重新坐回床沿,摆出凶恶的神色,道:“别以为你叫一声好听的,这件事情就这样算了!我要去从军是我的事情,你瞎跟着做什么?现在害我进不了军营不算,你自己也丢了半条命,自己是个文弱书生就得认命……”
“澈哥才是个文弱书生……”林淡不服。他哪里文弱书生了?!他三岁爬树,五岁就能爬屋顶翻墙,既不文弱,也绝对不是书生!反倒是澈哥才是,什么时候都是一副文绉绉的样子,衣着举止哪一样都是文弱书生!
胡澈瞪眼:“你还敢顶嘴!”这一句骂得太顺口,以至于他回过神来的时候,额头掉了一滴冷汗。他这个样子怎么一点儿都不像是在跟死对头吵架,而是在训斥弟弟似的?
身为家中最小的儿子,胡澈还从来没有过这样的经验,一时间就愣住了。
林淡倒是被骂得挺习惯的。可以说,身为家中最小的儿子,其他所有兄长全都分外有出息的家庭,他从小除了招猫逗狗,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纨绔,其它也没什么事情好做。被骂,那是从小到大的事情。
尽管自从林家的男丁都死光了之后,身为家中唯一的男丁,他一直在努力地撑起门楣,家中也不再有人骂他。唯一能让他喘口气的人,就是他的老大哥。在老大哥面前,他可以假装自己的父兄们都还没有死;可以听着老大哥的训斥,反省自己的作为;可以在委屈疲惫的时候,向老大哥撒娇。
哪怕在梦里,老大哥看上去岁数比他还小,但是老大哥就是老大哥,骂他的调调简直一毛一样!
林蛋蛋扁扁嘴:“噢,蛋蛋错了,蛋蛋以后不敢了。”
“蛋蛋什么蛋蛋?”要说胡澈刚才是惊吓,那现在就是惊悚了!他和死对头有多熟悉啊,小名什么的,就算没有特意提过,他们互相也是知道的。
譬如说胡澈小时候身子骨弱,家里怕养不大,给起了个小名叫阿妮。林炎没少拿这个小名来取笑他。而林炎的小名则要正常许多,叫火哥。
蛋蛋?蛋蛋是谁?林家有谁的小名叫蛋蛋的?
林蛋蛋委屈坏了,他老大哥刚才骂他那么顺口,现在却连安慰他一下都没有,竟然还装不认识他!腿似乎疼得更加厉害,他眼眶一红,扁嘴:“小时候你还抱过我呢!”
林大伯和胡老爹愣在门口,突然全都脸色不善地瞪视胡澈。
林大伯:怪不得自家一直乖巧听话的老大会跟着这个混小子跑,竟然是这么一回事!
胡老爹:看中了谁家小子不行,偏看中了林家的大郎,竟然还想始乱终弃!
胡澈懵圈:谁能告诉他发生了神马!
作者有话要说: 胡扯(〃>皿<):死对头突然变成了妖怪!
蛋蛋(⊙▽⊙):啊?
胡扯(〃>皿<):说你呢,啊什么啊!
蛋蛋(⊙ω⊙):那窝是啥妖怪啊?
胡扯(?*?ω?)?:蛋妖!
☆、第2章 别乱认儿子!
被坑了!
胡澈趴在床上,眼神阴郁地挠着绣了富贵花开的缎面软枕,身体保持着一种不自然的僵直,只要动一动,屁股就疼得要命。
那天去探视死对头回来,他就被爹娘联合起来暴揍了一顿,要不是大嫂求情,他这会儿恐怕还光着屁股跪祠堂呢!
裤子?屁股肿得根本就穿不上好嘛!
死对头九死一生回来,坑人的段数又精进了……不过,好像有哪里不对?那天他看林炎的样子,就跟另外一个人一样。他的死对头会用那种信赖,甚至是撒娇的态度对他么?换了以前,他会想去戳死对头的脸么?
那种软嘟嘟滑嫩嫩的手感,似乎还停留在他的指间。他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一个憨笑,随即醒过神来,差点没被自己给蠢哭,狠狠一口咬在枕头上。
死对头哪怕现在就剩下半条小命,也不容小觑,挖坑的本事已经到了杀人不见血的程度了!真不愧是他宿命的敌人!
林·宿命的敌人·蛋蛋正在懵圈。他依稀觉得这个梦境有点长。
那天少年版的老大哥被提溜走之后,就剩下他一个人势单力薄地面对林家的一大家子。
林大伯竟然自称他爹,再看看他缩在墙角的真·爹,如今才十八岁的年纪,跟他一般大。
一般大那也是爹,他才不会认错人,就算是做梦他也不会叫别人爹,哪怕那个别人是他大伯。真心的,他跟大伯又不熟,大从他记事起,大伯就在外当官,一年到头最多也就见个一两次,没事别乱认儿子成不?
大伯没的那会儿,他才十岁。换别人家,十岁的孩子已经算是个小少年,知道点事情了。可是他整天就跟他爹耍,每天不是把他爹气得跳脚,就是被他爹揪住胖揍,家里发生的大事,他知道归知道,但具体如何却不清楚。
关于大伯去世的原因,还是后来他慢慢查了个大概。说出来是家丑,大伯死得很不光彩,但恐怕其中另有隐情,否则爷爷也不会跟着被气死。随后就开始了树倒猢狲散的过程,从那之后,大厦颓倾总共就花了五年。
他十五那年,他一直乐乐呵呵的爹也没了……
想到这里,林蛋蛋懵懵懂懂的眼神立刻变成了水泡眼,“哇”地一声大哭起来:“爹——”
林大伯登时被吓了一跳。他儿子自小到大,还没见他这么哭过。想想自己好端端的儿子出门,回来的时候被揍得几乎不成人形,他嘴上骂归骂,心里面也是疼得直抽抽。现在儿子这样,显然是忍不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