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最好的办法还是他们真正地分宗。不过分宗分族之类的,这个事情就闹大了,他们现在也没有足够的力量,来撇开家族的扶持。数典忘祖,那是要被人从背后戳脊梁骨的。
胡澈想了想,也没有想出什么好办法来,拍了拍兔头:“顺其自然吧。”反正他们一时半会儿的在北凉也回不去,哪怕是过继孩子,也未必要从宗族中过继。照他的想法,还不如收养个没什么血缘关系的,将来要是发生什么事情也好办。
暖手捂被拍到耳朵,有些不爽,抬起爪子去拍胡澈,然后一撒腿,从炕上跳下去,跑兔窝里睡觉了。
它现在也是有老婆的兔子了,才不跟别人一起睡!
在一片繁忙中,衙门率先结束了秋收。
衙门圈了个小牧场,专门让牢里的犯人耕作,顺便还准备等秋收完了之后,把牢房搬去牧场。
几个官员们从来没想过犯人们除了能够养活自己外,还能够有点富余的出产。
小牧场圈的时间到底有点晚,每天往来押送犯人耕作也不方便。是以,牧场种植的荞麦的数量只有一点点,满打满算下来,收成也不够犯人们自己吃的。
当然,养的牛羊什么的要例外。只是牛是用来耕地的,就算有杀了吃的肉牛,也轮不到犯人来吃。羊嘛,他们大概能盼一盼羊骨汤什么的。只不过衙门穷,羊也没有养多少。鸡倒是养得有点多,下的鸡蛋能孵的全都孵了,不能孵的全都卖了。
北凉县城内的鸡蛋一直都是硬通货,十分地好卖。
倒是牧场内一直没养兔子,就连早前养过的几只,后来也拿去别处养了。没别的,真要是把牢房建在牧场内,那留着会打洞的兔子,可不是一件好事情。
小牧场内的荞麦亩产量不算高也不算低,平均下来一亩地大概勉强六十斤,留了种粮之后,剩下的荞麦米全都仔细保存好,柴草留着得当柴火用,轧下来的荞麦壳……
“荞麦壳留着干嘛?”还装在麻袋里,这不是浪费袋子么?
囚犯一脸无语地看着新上任的狱卒,沉默了一会儿才回答:“小人不知,上面吩咐的。”
新狱卒是个流刑犯,本来以为这辈子已经完了,没想到在北凉这种地方,竟然也能找到差使。贱籍什么的对他这种人来说又有什么所谓?总好过没饭吃。狱卒的薪俸是不高,可是这地方挺好,又是教武艺,又是教认字,虽说学的只是基础吧,可是别的地方哪里有这等好事?他学会了,还能回去教家里人呢。
狱卒心里面盘算着,等他学好了武艺,就找找关系,能不能到衙门里当个小捕快,或者是去兵营里当个军汉?打仗什么的不是不害怕,只是真要打起来,他们也跑不了,还不如当个军汉,说不准杀上几个蛮子,将来也能给子孙后代谋个出身呢?
他一边想着,一边顺手扛了一袋子荞麦壳,袋子塞得满满的却轻飘飘的,拿着放去了仓房。
老狱卒拿着一把柴草,坐在仓房门口晒着太阳编草鞋,看到他过来,问:“什么东西啊?”
“荞麦壳。”
“哦。荞麦壳啊,别放进去,放那儿。看到没?就门口那一堆。”老狱卒伸手指了指,“一会儿有人拉去下塘村。”
“这荞麦壳要来干嘛啊?”
“县令夫人吩咐的,一准有用。你问那么多干什么?”老狱卒白了他一眼,“干活去,别躲懒!”
县令夫人要荞麦壳来,填枕头用的。
蔡聪带着商队回程的时候,特意往北凉再跑了一趟,拉了几大车的荞麦枕头。
作为商人之子,蔡聪心情复杂。他怎么会以为林蛋蛋这个连蛋壳都闪着金锭子的家伙,会种荞麦只为了荞麦米呢?只是这一次他时间紧,不好多停留,只是休整了一个晚上,第二天就直接打道回京了。
天气至多再一个半月就要转凉,林蛋蛋已经披上了轻裘,晚上的炕已经烧了起来,每天带着蔡大头一起窝在炕头算账。
蔡大头看中的原本蔡逸春的牧场,虽然被他爹半路截胡,但是管还是他在管。他事事跟着自家先生看齐,这一年赚得着实不少。他确实不是很明白这么多钱代表的意思,但是这个数字一定是越大越好!
小朋友现在字还没认识多少,算术已经算得飞快。
荞麦米当然是留着吃;干草可以给兔子吃,也可以当柴烧;甜荞麦花蜜的产量不错,质量不错,卖出去的价钱自然也是不错;荞麦壳清脑明目,用来做成枕头,怎么算都是赚的,还是一大笔。
牧草现在能够稳定地两个月收三茬,靑贮料的存量足够过冬了,不过长此以往的话,还得控制一下牧群的数量,别到时候把地给啃秃了。当然,几年内应该用不着担心这个问题。现在的话,牛羊的数量还是太少。而且牛羊繁殖不易,倒是兔子和鸡可以略做推广。
今年老百姓们应该能手上有点结余,只是数量的话,恐怕置办上一点像样的年货,恐怕也剩不了什么。
胡澈一推门,就觉得屋子里暖烘烘的:“现在就烧炕,等到了大冬天怎么办?小心冷得连屋门都出不了。”
蔡大头已经跳下了炕,跑到胡澈面前:“大先生,咱们没烧炕,就是厨房烧饭烧水的热气过来的。大先生今年下衙门了?”
这不是刚吃过午饭没多久么?
胡澈有点热,看看林淡手上唰唰地写账本,头也不抬的样子,大步走过去,掐着腰把人往高处一举。
林淡不是太专心没听到胡澈回来,只不过蔡大头已经问了,他就不用再多此一举了,哪成想……他一手攥着笔,一手抓着账本,被举在半空。
蔡大头跟在大先生身后,看着大先生把二先生举起来,羡慕得眼睛里的小星星都要飞出来。大头、大头也想被举高高!
林淡看到胡澈身后的矮墩墩:“大头,去把炕桌上的东西收拾好。”
胡澈一听,才突然意识到自己竟然忘记了屋子里还有个外人,把林淡重新放回炕上,老脸微红地解释:“孟师爷和宁兄一起,设计了一个新屋子,今天刚造好,你们要不要去看看?”
去,自然是要去的。
只是林淡没想到,新屋子竟然是:“牢房?”
秋收完毕后,囚犯们并没有得到任何休息的时间,而是抓紧时间给自己挖地牢。
地牢里住着暖和不暖和,已经熬过了一个冬天没被冻死的他们,其实是最有发言权的。
不过他们原先根本就没有想到,也不知道两个读书人是怎么想到的。
现在刚造好的地牢只有两小间,走进去之后并没有什么冷热变化的感觉。林淡和蔡大头有些不解:“这个真的暖和吗?”
主持建造的孟修和宁明,正拿着一堆纸在埋头奋战,后面跟着五个学子,也是一派忙碌的样子,显然还不是最终的定案。
宁明头也不抬:“谈不上暖和,不过晚上应该冻不死人。”拉了一把林淡,“你有空也帮个忙。这房子最后还是得让老百姓住。老百姓没几家能烧得起碳的,光是每天做饭的那点热气,哪里够整晚热乎?”
林淡一看纸上的挖掘深度、墙壁厚度、烟道布道方式、材料等等一堆的东西,深深觉得自己这会儿应该老实窝在房里算账的。
建房是一件非常麻烦的事情。林淡总算是深有体会。尤其他们这些人中间,只有一个孟修算得上专业。
林淡别的忙帮不上,核算成本速度又快又准。
他们的人手又足够多,不够多也没关系,有蔡大头在,还能从保城关借人。
小国公听说他们在弄房子之后,又跑来了好几次。他们保城关里,住房问题那是比普通老百姓更加严峻。哪怕是睡通铺,炭火也烧不起,炕也很少能烧暖和,常常一觉醒来,身边的人什么时候冻死的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