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香拉来一张椅子,坐在床边,伸手去轻轻拨开眼皮上的发丝……
他碰触得那麽轻、那麽细,就怕碰坏了这具陶瓷娃娃。
整间昏暗的病房只剩下床头灯跟耳呜。
突然,青年的食指轻轻弯了一下。
像在准备演奏吉他似的,然後浓密的眼睫跟著抖动,青年睁开双眼。
阿香把脑袋凑前一点,确保自己的脸蛋出现在青年的视线内,「……唏。」
Gin眨动眼睛两下,看到他的时候安心地眯了眯。
然後眼珠子来回滚动,看了病房一圈,搞清楚自己身在何方。
看得出Gin想说话,阿香替他除下了氧气罩,「你感觉怎样?有没有那里在痛?」
但青年历劫馀生,清醒过来第一句就问,「……Ga、Gabriel哥没事吧?」
阿香含糊混过去,「没事,不用担心他。」
第二句才是:「我的声音、我喉咙……没事吧?还可以唱歌对不对?手也还在……」
阿香被他逗得哭笑不得,双眼微眯起来,却又感到眼眶发热。
「你现在就够像在唱歌了。你几条助骨撞裂了、脾脏有裂伤,医生已经替你缝合伤口了,还有右脚骨折了。刚打了止痛针,你有没有觉得那里还不舒服?」
不过这小子倒好胆的,问都没问自己的脸蛋如何,不怕就此毁容了,只顾著喉咙。
Gin缓慢地摇了摇沈甸甸的脑袋,「只是……嗯,呼吸的时候有点痛痛的。」
阿香忙不迭抱著他的脑袋,「有话想说就慢慢说,不要动来动去的。对了,我已经叫了你父母来了,大概明天下午会到吧。」
Gin下意识的想点点头,在经纪人的眼神之下被制止了,只能当尊称职的洋娃娃。
他们的互动亲腻得彷佛之前没有吵过架、没有用言语暴力伤害过对方。
「……老大,我什麽时候可以出院?」
「幸好赶得及最重要的那个颁奖典礼,如果你摘不下天团的奖我就摘下你的头。」
然後又是一室的静默。
那条是显示心跳脉动的线吗?平稳规律的三角间隔得越来越密、越来越拔尖了……
阿香觉得那部仪器就快要发出哀呜了,他站起来,抽出两张面纸。「……怎了?嘘,怎麽了?」
「演、演唱……」
Gin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挤出前两个字,就已经泣不成声。
红得像兔子眼的眼睛眯起来,泪珠滑过脸颊,消失在耳廓……
阿香看得见他眼皮盖上的擦伤,想著,有个孩子是不是就是这般滋味,心痛得像被鞭苔似的。
Gin像鹦鹉般重覆著『演唱』两个字,第三个字硬是挤不出来。
阿香知道这小子不是因为自己没得唱演唱会、没得踏上红馆的舞台而难过得哭,而是因为他连累辛辛苦苦排练、满心期待著的团员们也都希望落空,才这样悔恨激动….「演、唱……Mia、Liz……阿Ki、Yan还有……Se……Sen……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