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章何不放宽心?
太岁,状如肉,地灵之气汇集而成之生物。白者如脂,黄者如紫金,光明洞彻如坚冰也。可入药,久食,轻身不老,延年神仙,食之一片复之一片,食之尽,寻复更生如故,乃长生之仙药也。
太岁灵气天成,故生具仙灵气,是多为灵物也,万年乃为仙。凡此灵物,必多行善事,护一方平安,然则心志纯良,常舍身取肉,易为邪物所害,故少有成仙者……
——《异地书·灵物太岁篇》
这是《异地书》中对于太岁的记载。不同于其它的是,对于太岁,在《异地书》中称之为灵,而且额外写出一段内容来,不与其它邪孽异物的描述记在一起。看其中所记概要,也同村里所有人传说的那般,太岁是善良的东西。呸呸!掌嘴,说错话了,太岁不是什么东西,是灵物,灵物。
那么,既然太岁是善良的灵物,就不用担心它会祸害我们了。
不仅如此,它好像还得保护我们吧?
咱不提太岁是如何天性纯良,单说你老儿让黄狼子骑在了头顶子上拉屎,是我们把你从水深火热之中解救出来,你也得知恩图报吧?
话说在我偶遇白狐子精且一番交手后的第二日清早,雪住风停,红日东升,我早早起来打扫院落和房子上的积雪。
爷爷没有干活,起来之后就去了胡老四的家里,原因无他,自然是因为胡老四是神-棍,对此类事件比一般人要懂得多,干的就是神-棍这一行嘛。
而我昨夜久久不能入睡,苦思冥想之后,心里也坦然了许多,依然是那句话,该死鸟朝上,害怕和担心一点儿用处都没有,何苦呢?所以我扫完雪后,就在院子里拾掇那些从韩泽林家搬弄过来的物事,打算早饭后去把兄弟们都召唤过来,西墙根儿下还扔着一堆死黄狼子呢,赶紧剥皮卖掉,换成了钱才是正事儿。
至于说那个什么他-娘-的散魂咒,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咱老赵家不是还有祖上的福萌罩着,天生的仙气儿护着么?
就算是没有……
**咋咋地吧。
还没吃完早饭,兄弟们陆陆续续的就已经来了,各个儿那张脸皱得好像家里的金子忽然一夜之间让人给偷走了似的。
原来,金子卖了钱不假,可回到家之后,那些钱全部都被当爹当娘的大人们给存了起来,至于我们这帮小爷们儿,一个大子儿都没有,为啥?爹娘讲话:“去去,年纪轻轻的,就知道乱花钱,都快成家娶媳妇儿的人了,这些钱还得攒起来,到时候给你们盖房娶媳妇儿,现在不能给你们乱花掉。”
得,分文没有,弟兄们全都他-娘-的给地主打短工,白干了。
看来还是昨天酒席上人家刘宾说的话对了,咱们还得靠自己努力赚钱零花了。
那些长辈们都是从穷年代过来的人,都穷怕了,六零年大饥荒的时候,村里挨家挨户饿死人,挨家挨户都出门讨饭吃,以至于这些大人们平时一个个小气地精打细算,生怕再遇上灾年闹上大饥荒。所以即便是突然间成了大款,那也照样舍不得吃舍不得喝,攒下来当金元宝,还指望着能下崽儿呢。
我笑着安慰他们:“别他-娘-的一个个垂头丧气的,我还以为你们革命积极性提高了,赶紧赶早跑到我这儿为社会主义新中国添砖加瓦呢,结果你们他-娘-的全都来老子这里发牢骚啊?”
“屁话,发个毛牢骚!”陈金骂骂咧咧地说道:“没钱花,还给谁添砖加瓦啊?这不是想着你这儿还放着一大堆黄狼子么,剥皮卖钱,这次卖了钱之后,可不能给爹娘了,自己留着,唉。”
常云亮说:“吹吧你就,你爹管你要的话,你敢不给么?”
陈金窘了,他脾气再大,再年轻气盛,也怕他爹啊!
“哟哟哟,原来你们他-娘-的都是为了惦记这点儿钱啊,我说呢,怎么各个这么积极的起了大早来俺家。”我大大咧咧地笑骂着,起身往院里走去,边走边说道:“行了啊,我说的为社会主义新中国添砖加瓦,其实就是让你们赶紧来把黄狼子皮剥了,然后咱们卖钱,咱们自己花呢。”
弟兄们跟着我走了出来,也不用我招呼,纷纷拿起墙边儿堆着的工具,竖起杆子,挂上黄狼子,拿起刀子开始剥皮工作。
陈金一边儿挂着黄狼子准备开刀,一边儿说道:“银乐,你也就瞎咧咧吧,这添砖加瓦也是咱自己的事儿,咋跟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扯上关系啦?”
“废话,你剥黄狼子皮为了啥?”我两眼一瞪,瞅着兄弟们说:“你们说说,为了啥?”
“当然是钱啊,银乐你这问的才是废话。”
我点了点头,嘿嘿笑着说道:“这不就对了么,你们想啊,咱们换了钱干啥?吃了喝了?能花完么?还不得搞对象么?搞对象为了啥?为了娶媳妇儿嘛,娶媳妇儿就要生孩子了,生孩子是为了啥?养大孩子干啥?那可都是祖国将来的花朵,我们的孩子,必将成为日后建设祖国的栋梁,他们将成为建设社会主义新中国的重要一分子,那肯定各个儿都是螺丝钉啊……”
一番话说出来,我自己都觉得有些吹牛皮吹得不着边际了。
陈金笑骂道:“得得得,别扯淡了,跟真事儿似的,你当自己是常云亮爹,做政治思想工作呢?赶紧干活剥黄狼子皮是正经事儿。”
大家伙就都嘻嘻哈哈附应着陈金,忙起了手里的活儿。
过了好一会儿,大家正忙着剥皮刮肉呢,常云亮才反应过来,立刻骂道:“陈金,银乐是你爹!”
“啊?”陈金怔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
院子里顿时充满了欢快的笑声,我一边儿用刀剥开黄狼子的嘴皮子,一边儿说道:“成成成,当谁的爹都无所谓,我不嫌你们大,不嫌,嘿嘿。”
“哟,那可不行啊!”薛志刚在旁边笑哈哈地说道:“银乐你的负担够重的,他们都老大不小了,该娶媳妇儿了,你可要花大钱咯……。”
“无所谓无所谓……”我挥挥手,“大不了把杨树坡的黄狼子给抓干净了,卖了皮子差不多也就够了,哈哈。”
“去你-娘-的吧……”
弟兄们一片欢声笑语,惹得屋子里俺爹俺娘都忍不住出来把我们笑骂训斥了一顿。
说起来在那样的一个年代里,乡下年轻人互相之间打打闹闹,骂两句嘴,也不当回事儿,说白了就是土包子,就是俗气,就是没素质,又怎样?真的很淳朴,很真实,人与人之间的关系,多实诚啊。
干活的时间总是过得很快,一上午的时间眨眼就过去了,黄狼子剥掉了一半儿,俺娘还给张罗着弄了些木板子,把黄狼子皮都给盯上,挂在西墙上不朝阳的地方晾着。
中午兄弟们走到时候,我招呼他们下午早些过来,另外让陈金来的时候,顺便韩泽林家去一趟,这家伙最近几天肯定魂不守舍,也不敢出门儿,闲着也是闲着,不利用他等于是浪费人才。让他过来帮了忙,顺便也让这小子给说说如何卖,去哪里卖,怎样卖个高价钱,实在不行让他帮着去卖也成,大不了给他点儿辛苦钱呗。
也真是那个年代的人,闲得都快出毛病了,真有了些活儿,而且还能赚到很多钱,人就各个儿干劲儿十足,精神焕发。
午饭后没多大会儿,弟兄们就陆陆续续赶来,陈金还真把韩泽林给找来了。
韩泽林自然不会推辞帮忙,毕竟他欠我们一个大人情,给我们那些东西是不少值钱,也算是还人情了,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在农村人的心里,就是那么回事儿,一辈子再还也还不完的。
不过韩泽林帮着剥皮忙碌,倒是好说,可说到让他帮忙去卖黄狼子皮的时候,这小子犯傻了,死活不肯去,说什么以后再也不弄这种钱了,帮我们剥皮他下刀子的时候都心惊胆颤着呢。
人家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我和陈金脾气再不好,也不能怎么着啊,毕竟人家是来帮咱们的忙呢,让他告诉我们到邯郸哪里卖,大致告诉我们这些黄狼子皮能卖多少钱,也就不再为难他了。
干活讲究个驾轻就熟,兄弟们有了经验,再加上一个韩泽林这样的行家帮衬着,干活利索多了。
很快,黄狼子皮剥完,晾好,弟兄们就闲了下来。
韩泽林干完活儿,和我们打个招呼,就匆忙回家了,这小子大白天的也不放心老婆自己在家,即便是我告诉他那只黄狼子头儿已经挂了,他还是害怕,没办法,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啊。
光顾着扯这些闲话了,忘了说一件事儿。
上午我爷爷去过胡老四家,中午吃饭的时候,在饭桌上告诉我,胡老四知晓白狐子精在村里作怪的事儿,也指望着我们这帮年轻人能帮忙,把白狐子精赶出我们村呢。